她在他對面坐下,眼楮直視著他,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
她垂下眼睫,兩手把玩著手上名片。
「你是來找我發呆的?」席少宇譏諷地注視她無意義的舉止。
她停止撥弄名片,半抬起眼眸,搖搖頭。
「還是來找我玩‘看誰先說話’的游戲?」
她緊蹙眉頭,他臉上的假意笑容令她感覺十分不舒服。
「我要走了。」
說完,她將名片輕放在茶幾上。
「你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才來找我的?!」他惱怒地拉住人也,不讓她跨離半步。
「本來不是,可見識了你說話的語氣,我不得不走。」
「涼曦,我是有脾氣的!你總是不顧我的感覺獨自涉險,你還期望我怎樣?隱藏內心的恐懼,沒事人般看著你去送死嗎?」
「我從不想讓你擔心。」她微蹙眉。
「不想讓我擔心就別去!我可以委托專門調查的人代你搜尋,他們一定會給你滿足的答復。」
「不需要,我不打算走了。」
席少宇還想說服她,听了這話,差點反應不過來。
「不去了?」「嗯。」拉開他的手,她拿起名片遞給他。
「‘紅雨集團’?怎麼會有這張名片。」
詳細敘述了下午的事,席少宇听完,大手一攬,立時圈住她細腰往懷里帶。
她安適的靠在他胸前,靜听他稍顯急促的心跳聲。
「我跟你一起去!不過,得事先做些安排。」
???
名片上的住址坐落于郊區,類似一般工廠的鐵皮屋,斑駁的油漆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這只是棟無人使用的廢棄建築物。
除了鐵皮屋,鄰近還有些兩層樓高的住宅,怎樣都令人難以想像這里是叱 商場的「紅雨集團」分公司。
進入屋內,空蕩蕩的大廳沒半個人,觸目所及只有皮舊的桌椅以及龜裂的牆面。
任涼曦和席少宇兩人相視一眼。
突然,牆面由龜裂處拉開,燈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大廳,一名黑衣男子迎上前來。那欣長的身材、令人屏息的俊美臉孔,臉上冰冷的表情以及……神似涼曦的淡然氣質。
「歡迎歡迎!兩位,這邊請!」男子率先進入憑空出現的明亮內室。
席少宇牽著她的手,打量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致——稍嫌詭異的全黑地毯,像是電影的布幕由天花板垂到地面;配上新穎的沙發椅,室內的擺設一徑由黑白兩色組成。
「席先生,請在這里稍等。小姐請隨我來。」男子禮貌地婉拒他,示意任涼曦隨他進入另一處內室。
「我不去,她也不去!」席少宇眼明手快地摟住她。
「我們破例讓你進來,不表示也會破例讓你知道所有事。」男子冷硬地說。
「很好!」席少宇冷笑一聲,挽著任涼曦直接朝外頭走。
男子了無聲息的擋在他們面前,適時阻擋了兩人的去路。
「小姐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事實。至于你,打算罔顧她二十年來的心願,強迫她離開嗎?」
席少宇臉色陰沉。
眼前的男子分析得沒錯,他是沒資格為涼曦作任何決定。就算她沒將內心苦惱表現出來,但她堅強的表象下始終有顆飄忽不定的心。她是有權利知道一切。
思量片刻,席少宇緊握她的手。
「涼曦,你自己決定。」
「給我幾分鐘。」她轉向一旁接待的男子說。他微點下頭,走離他們幾步遠。
她的目光定在席少宇身上。
「四少,我不想花一輩子揣測自己的身份。」
他了解她的困擾;但是,他害怕她一去,會從此消失得不見蹤影……
「涼曦,如果解開你的身世之謎能令你開心,我不會阻止你。我只希望你能稍微想想,它對你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她毫不遲疑的點點頭,席少宇苦笑︰「我明白了。給我一個擁抱好嗎?好讓我能減輕對你的擔憂。」
她做的更多。她環抱住他的腰,仰頭獻上她的唇,冰涼的唇熨上他的唇瓣,許他一個永生難忘的熱吻。
「等我。」
她粲然的溜出他懷抱,趁他尚未回神之際,她隨著那名黑衣男子走進迷宮似的回廊。
???
男子熟稔的左拐右戀,一道自動門開了又關。設計巧妙的通道乍看平淡無奇,實則暗藏許多秘室。
在走道中央停下,男子抬手輕觸潔亮的牆壁,右側立時出現一間明亮寬敞的內室。
房間中央擺放一張小桌子,黑白交錯的牆上毫無裝飾,就連坐在會議桌旁的人也是一身黑,不諧調的存在黑白空間中。
「請坐,EJ。」他禮貌地說,並揮手屏退接待的男子。
「‘EJ’?我的代號?」
「沒錯,這里的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代號。譬如你認識的‘CJ’與‘BJ’。」
任涼曦微微頷首。
「杰克的記憶是‘BJ’消除的?」
「是。當初我們救他,曾將他的部分記憶消去。他無意間發現‘銀河’支部,又將足月的你偷偷抱走。為了避免日後的麻煩,我們選擇替他動個小手術。」
「銀河」二字並非她第一次听到,當她問任芷柔「爸爸在哪里」時,她月兌口說出的就是「銀河」。
她一度以為任芷柔顛顛倒倒的說話不值一信,但他既然提起……
「談談‘銀河’。」她的口氣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男子沒開口,一貫冷漠的黑眸漫不經心的瞥視天花板。
任涼曦微笑的回轉身體,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
「既然你無法決定說或不說,由高你一級的人員出面可以省去這方面的顧慮。」
這話顯然是說給不願露面的人听。
男子恍若未聞,交疊的雙手放在桌上,直視她眼眸似乎在等待什麼。
忽然,角落爆出宏亮的笑聲,空無一物的地板緩緩隆起,出現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大漢和身穿黑衣的陰森少年。
眯眼大笑的白衣男子不停歇的狂放大笑,黑衣少年卻如同僵直的尸體靜止不動,教人看了膽戰心驚。
一黑一白的兩人坐在沙發椅上。
「你確定值得我們花二十年!」虎背熊腰的白衣男子呵呵直笑,笑紋清晰的顯現在眼角。
是了,他們的確耗費了二十年觀察她。這一顯然早在他們的預料中。
白衣男子自顧自的說︰「‘銀河企劃’旨在培育菁英人才,你們的基因全都經過精心配置。為了使你們成為零缺點的上等人,在執行計劃前,我們刻意抽掉屬于人類的情感神經。舉凡各樣的情緒波動,都不可能在你們身上出現。相對的,你應該也會發覺,自己對于冷、熱、痛苦的反應小餅一般正常人。這也是‘銀河企劃’的目的之一,我們將人性的脆弱面降到最低,並成功的培育幾千名擁有特殊能力的佼佼者,甚至是超能力者。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她直覺想握緊拳頭揮掉白衣男子唇角的笑容。
一團火猝不及防的竄上她心口,高熱燒毀了她的理智,她得極力遏止才能忍下撲向前的沖動。
是嗎?原來她的無感是這麼一回事。
早年,她信了同學的胡言亂語,懷疑自己是妖怪轉世。後來,她漸漸長大,開始猜測自身的不同或許是由于她是外星人……
她帶著困惑活了幾十年,誰能料到,完全是因為一班人抽掉了她身上的情感神經,卻讓她整整用了大半青春懷疑自己是不是人類。
這些愚蠢至極的!就算他們以死謝罪,也無法弭平她心中的怒氣。
如今,她的疑問已然獲得解答,她將會一條條清算他們的罪過;然後她再好好想想該用什麼方式令自己「滿意」,心平氣和。
「我相信你們有千萬次機會帶我回去,但你們卻派來一個又一個狠辣的殺手,這是為什麼?」她微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