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人的責任推動著她要好好地生活下去,那些對眼前生活起不到積極而有建設性作用的人與事,就不必多想了。
如今,她應該是求見高駿的心比見文子洋更熱切。
在貝欣的堅持之下,高駿終于接見了她。
苞大律師見面並不簡單,貝欣是在耍了一點技巧手段之後,才能跟高駿見得著面的。
她一回港來,就對那剛考了律師資格在高富律師事務所處理很一般案子的余律師說︰「我自故鄉回來了,要正式向法庭申請我應得的貝家遺產,這是牽涉很多位數字的遺產案,未知貴律師樓是否受理,當我的代表律師?如果我不曾得到高駿的首肯,恕我就得另找別人了。」
貝欣當然听過高駿的名氣,知道他是有很多專門處理棘手的奇難雜癥經驗的名律師,等閑不親自辦案。
當然,要勝券在握的話,每一個出賽的代表都要是王牌才成。
貝欣知道非高駿來壓這個陣不可。
要大將出陣,就得誘之以大利。
「如果志在必得的話,貝欣,我們不差這一點點的錢。」章翠屏說︰「我知道高駿是個很有辦法的名律師,只要他肯出面接辦此案便有希望。」
章翠屏果然是大家出身的人,她有那種出手闊綽到非令對方折服的膽識,教予貝欣,鼓勵她扯上貝元家族的旗號,作背城一戰。
「欣兒,從前我不能與貝剛上陣交鋒,不是我荏弱,更並非因為我貧窮,而是我不能名正言順,因為我並非貝家指定的繼承人。你不同,你的籌碼是在身體每一根骨頭之內,真金不怕火煉,你的確是如假包換的貝元後代,始終會贏這場仗。」
這個說法給貝欣很大信心,就如告訴她,她手上拿的一副牌是「葵扇A」為首的「同花順」,贏定了。
她不必畏懼,不會退縮,不能吝嗇,只可以勇往直前。
貝欣于是清楚地傳給高駿兩點利害訊息,其一是她要正式申領巨額遺產,這樣高駿會賺取一筆相當大的律師費用。其二是高駿還不倒履相迎大戶的話,他請便,可別後悔才好。
之後,高駿出現了。
斑駿一跟貝欣見面之後,他非但沒有後悔,而且很為自己得以及時把這件案子抓在手上而慶幸,差一點點就失之交臂,那真要捏一把冷汗。
對于貝欣,高駿的感覺是,一見傾情,再望傾心,三看就矢誓要生生世世。
斑駿感情上以至反射到日後行動上的原因是真摯確切,絕無虛假的。
他見到貝欣後不久,蓋世聰明的他就很清楚自己的感覺和需要。
貝欣的確美麗,她那種年輕又成熟,結集了少女的天真可人與少婦的嫵媚嬌慵于一身的氣派,無法令一個心智健全,有血有肉的男子不熱血沸騰。
貝欣的優勝,不是很多女人所能替代。
她心靈上如處子的清純,配以身體上切實浸婬過的世故,令她出落成一個令人望而眷戀的女性。
因而,高駿一見傾情,情不自禁。
再下來,高駿了解了貝欣的背景,她原來是貝桐家的第四代,是貝桐一半產業的繼承人。
在他坐下來跟她談論這件申領遺產案子之後五分鐘內,貝欣落落大方地開了一個他難以抗拒的條件。
貝欣說︰「高律師,如果你能幫助我成功申辦我祖父應得的貝氏產業,你的酬金就以我拿到的財產的百分之十計算。」
這個小帳幾乎是可以震撼全城的。
斑駿不知道貝欣是否清楚她如果真是貝桐的第四代,那麼她可以從曾祖父名下所得的財產是個什麼樣的數字。
可是,高駿本人很清楚,根本不必仔細計算貝家自香煙分銷業務上所能得到的進帳。單單是貝家這些年來經他律師樓辦理手續買進來的地皮,以一個非常保守的升值率計算,分回一半給貝欣,再給他百分之十的小賬,他高駿可以買下現在高富律師事務所這幢座落在中環的二十層商業大廈。
對貝欣,怎能不是再望傾心,豈容錯過?
當然,高駿不是沖動的人。他沒有詳細听貝欣敘述情兄,更重要的是未曾仔細查閱貝欣的有關證據文件,就認定是鴻鵠將至,似乎是過于草率,與專業性格有所抵觸。
但高駿在看到貝欣,知悉了她的志願之後,忽然電光石火之間,出現了一個更令他振奮的想法。
貝欣真是貝家的第四代,固然勝券在握。
貝欣若不是貝家的第四代,也不表示案子交到他高駿手上就辦不成。
他是出了名的有起死回生之力的律師。
凡事要成功,講手段、講方法、講勢力、講關系罷了。
他高駿出道以來,辦過的奇案還少嗎?
是白即白,是黑也一樣可以漂白,其權在己。
法律的運用,在別的律師是使得出神入化,為維護公平,在高駿手上則是先找機會爭取他個人利益。
再想深一層,貝欣所承諾的小賬是極豐厚,但那只是一條高駿盈利的底線。換言之,那是最低限度的利潤。應該在這個基礎上,謀求多一倍以至百倍千倍的盈利,一個清晰的指標與一個仍屬模糊的方法已經滋生在高駿的腦海里,他極度興奮。
無法不承認,他對貝欣,是三看已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貝欣也是興奮的,她趕快把高駿答應接辦此案的事告訴章翠屏,讓她這些日子來拉得頂緊的神經得以稍作松弛。
章翠屏緊握貝欣的手︰「欣兒,以後得靠你了。」
「放心,女乃女乃,邪不能壓正。」
這是貝欣的信心所在。
與高駿的信心勉強可以說是殊途同歸。他在跟這位令他百看不厭的新客戶接觸合作之後,他實在太有信心這是一盤穩贏的局面,是正也好,是邪也好,絕不會改變不久將來的結果。
問題只在于贏多抑或贏少。
斑駿的性格叫他最喜歡在賭桌上玩沙蟹,因為一旦好牌在手,可以傾囊所有,成則為王,那才有意義。
自然,口含銀匙而生的他未試過什麼叫小盎由儉,他相信這不合他的脾胃。正如他每次搓麻將,絕少糊渾一色,他認為這太沒有出息了,難得有了好牌的雛形,他必定拼搏到一兵一卒,也要湊成清一色才攤出來給戰友看。
可以說,他比貝欣對這件案子更有信心,也更輕松,他在等著搜集齊需要的證據,再作道理。
而且,他估計並不需要由自己一方急于發棋,不久的一天,貝剛自然要找他。
惟其他按兵不動,對方越是恐慌。
消息傳出去,說貝元的孫女兒貝欣尋親成功,已然與章翠屏團聚,並把申辦遺產案委托高富律師樓,由高駿親自辦理,這就已經算是布下天羅地網了。
他輕松地不停約會貝欣,培養他們私下的感情。
斑富會所餐廳內,他們用著燭光晚餐時,高駿一直高談闊論,他不是個學識不淵博的人,幾乎是琴棋書畫,音律樂器,以至各式賭博、球類,無所不曉,無所不精。香江之內的種種吸引人的行業,諸如金融地產、工商百業,都由于他專業上的一定程度之接觸而知之甚詳,談起話來,天南地北,順手拈來,神采飛揚,相當的動听。
貝欣必須承認,跟高駿在一起,絕無冷場,且相當歡暢。
只是,貝欣沒有忘記,她最關注的還是遺產的問題。她一直擔心自己的身分證明不足構成鐵證。
斑駿跟貝欣舉杯之後,貝欣叫︰「高律師。」
「太見外了,請直呼我的名字。」高駿立即說。
「高駿,告訴我,為什麼好一段日子了,我們還不去信通知貝剛有關我要申請取回遺產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