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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有緣 第11頁

作者︰梁鳳儀

我是個知自量的人,只微笑給鐘致生說︰「有見到我老板嗎?」

鐘致生笑得有點不自然,忙道︰「是這樣的,他……他不來看電影了!」

「為什麼呢?你怎麼知道的?」

「他搖電話給我,說有朋友是潘盈盈影迷,如果不能多拿一條票子,他就把自己的一張送給朋友算了。實在抱歉,我再不能有多一張票子騰出來。」

奇怪,為什麼今早章德鑒沒有跟我提起?

或者,他是在最後關頭才遇上那個潘盈盈影迷的朋友吧!

鐘致生陪著我進場。

我們的座位竟是毗鄰。

瞥見了那個原是章德鑒的座位,坐了個胖胖的婦人,那大概是他的朋友吧。

彼此既不認識,也就不好胡亂搭訕招呼了。

真不知有多久沒有上電影院看戲了。上次是……

天,為什麼一些人會對一些往事選擇忘懷?因為思憶起來,心立即往下沉。

我忽然記起初出道時那姓陳的急色鬼,趁電影院一關上燈,手就伸過來捉住了我的。

現今還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電影院的堂燈,剛好調暗下來。

我禁不住心上抽動一下。

還用眼望一望身旁的鐘致生。

完全沒想到會四日交投。

彼此卻有一份意想不到的尷尬,慌忙把視線放回銀幕上去。

心上仍有輕微的卜卜亂跳。

為什麼呢?是刻意的安排,抑或偶然的巧合?

章德鑒從陸羽茶室的爽約,至今天晚上的不見人影,會不會是另有乾坤?

我拿手模模臉頰,微燙。

這感覺並不難受,就由著它算了。

並不全神集中看這出電影,尤其是偶然望向那身旁的胖女人,看著她從開場到收場,都呼呼入睡,我的心更多牽動。

天下間會有這種忠實影迷?未免令人難以置信!

散場後,鐘致生陪著我走離戲院,在街角叫了一部計程車。

很自然的,他跟我一起坐了上去。

坐到車廂去後,二人都無話。

氣氛因莫名的沉寂而顯得額外尷尬。

我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句說話擠出口來︰「謝謝你相送。我們其實住得真不近!」

原本是意欲表達誠懇謝意的,沒想到竟令鐘致生剎時紅了臉,益添彼此的難為情。

那一段車程長如一個世紀,難受得要命!

到了家門,我正擬下車,鐘致生說︰「我可以問你要個家里的電話號碼嗎?」

我遲疑了那麼幾秒鐘,他就訥訥地說︰「想跟你做個公事以外的朋友,可以嗎?」

我點點頭,把電話號碼寫在一張白紙上,遞了給他。

鐘致生臉上綻出的笑容很暖和,教人看得舒服。我這才稍稍看清楚他的長相,不俊不丑,平庸普通,如此而已。

第13節

不知多少人說過,平庸的人是有福的。

真不明白這是番什麼道理?

人人都竭力表揚平凡,贊美平凡,可是,人人對于不凡又趨之若鶩,拼了命都要表現超凡!

就等于不斷抬舉安貧樂道的情操,又瘋狗似的希望旦夕發跡,富甲一方。

為什麼人要如此的自欺欺人?

睡在床上,一直的輾轉反側,為鐘致生那張並不超凡月兌俗的臉而傷透腦筋!

有這個必要麼?

有的。如果有一天他打電話來約會呢?我是否答應了?

也許可以答應的,緊張些什麼呢?誰不在今天有不同的約會。怕為數達千萬次,才定奪花落誰家不遲。

連婚前性行為都已普遍被接納的今天,我還如此緊張,是否過分了?

而且,我又是什麼身份的一個人呢?極其量只不過是稍具姿色,比一般中環寫字樓女生的平均分高一點點罷了。要說到學歷,名作家亦舒經常慨嘆大學生一毫子一打,不是沒有道理的。再論家勢與社會地位,連自己都差點兒嗤之以鼻。

反觀這姓鐘的,除了平凡的一張臉外,其余的條件都似稍稍在我之上,最低限度事業有點可觀成績,這對男人很重要,處處提升了他的身份。

人家不來嫌我,我倒思前想後,怕吃了虧似。真是!

然而,我的確大方不來,因為我覺得不自在。

誰個少女的情懷不是詩。縱使沒有驚鴻一瞥的心如鹿撞,總應該在相識之後有種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心情才像點樣吧?

除了心上那份為著陌生而微微存著的尷尬外,我真的沒有享受過異性對我表示好感的刺激與興奮呢。

人生戰場上,對所有私情與公事之處理,大概都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此念一生,神經才稍稍松弛,頹然入睡。

母親每個星期天的節日,都是五十年不變。

晨早到菜市場去買滿瓜菜肉食,回家就躲在廚房里忙那一陣子,把午膳晚飯的菜肴都預備好了,就大開中門,迎接那三位慣性的麻將搭子,一坐下來,不由分說就戰至半夜三更而後巳。

這種在麻將台上表現的永不言倦、再接再厲的奮斗精神,如果發揮到其他工作上頭,怕人人的事業都會燦爛輝煌,一日千里了!

我假日的最高享受就是元龍高臥,就算轉醒過來,也直賴在床上,肆意地把時光虛耗在百無聊賴、胡思亂想之上,心頭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奢侈享受感覺,相當受用!

一星期有六天都受那鬧鐘的窩囊氣,準時準候把你催醒,真真為之氣結。

除了賴床,就是看書。書中縱無黃金屋,亦無顏如玉,但肯定有良朋知己。看一本好書,像交了一個談得來的朋友,每讀到精彩之句,我是轟然狂笑,或是拍案叫絕。這種心靈上的溝通共鳴,正正是朋友可貴之處。

這天又翻亦舒的著作,有這麼一段︰「現今的男人好怪,有胡子的像賊,下巴禿禿的像太監!成什麼世界了!」

我管自在床上笑得手舞足蹈,簡直喘不過氣來。

想這是個自動變性的時代了,在社會上干活一段日子後,男變女,女變男,後者的情況較前者更顯著,更不能避免。

女性在謀求獨立的過程之中,究竟要付出多少,不足為外人道。眼前的成例怕是屢見不鮮了。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自我有了穩定收入後,第一件買給自己的禮物,就是床頭電話分機。可讓我自由自在躺在自己的天地里享受跟朋友暢談,誠生活上的一大興趣。

電話筒傳來啜泣之聲。我嚇那麼一大跳,忙問︰「誰?是念真嗎?」

對方只喊了我一聲,跟著整整五分鐘都在哭個不停。我一直拿著電話笥,六神無主,竟隨著那淒厲的哭聲,開始有點肝腸寸斷的感覺。

直至李念真緩緩地回過氣來,我才問︰「什麼事發生了?」

「錢其昌移情別戀了!」

啊!原來如此。

我默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念真與其昌都是我的大學同學,大學時戀愛早已鬧得如火如荼,只等到畢了業,到社會上謀事工作,打穩經濟基礎後便實行開花結子了。

念真不錯胸懷大志,畢業後走進本埠有名的財經機構盛才投資集團去,不足三年光景,已經扶搖直上,無疑是她拼死力做事之故。

然而,女孩兒家在事業上再得意,一顆心還是會放起碼一半到婚姻上頭的。

李念真當然只是嘴里說得硬朗,老講緣來即團聚,緣盡即散的大道理。其實她的確無異志地愛戀著錢其昌。

其昌在政府里任政務官,前途不能說不好。然而,再忙的政府工都跟商業機構步伐有距離。其昌曾對念真的拼勁出過微言,無論是男性的自私心理,不大願意自己身邊的女人過分能干,出類拔萃,抑或他舍不得女友放太多精神時間在工作上,因而疏忽了兩情眷戀的情趣,我們都隱隱然覺得他倆的關系已經亮起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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