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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末的童話 第42頁

作者︰梁鳳儀

「想想,誰在香任哲平跟前提起丁游秉聰,你要不要知道?」

孫凝嚇了一跳,很緊張地問︰

「誰?」

「你竟然不知道香氏企業曾經把一個顧問合同給過列基富嗎?」

孫凝驚呼︰

「是他造我的謠?」

「香任哲平一听到你跟香早儒走在一起,她就叫香早業約了列基富吃午飯,調查你是個怎樣的人。」

「他怎麼說?」

「列基富盼著這個機會太久了,他一听香任哲平問,就翹起了大拇指贊你,道;‘孫凝非常的了不起,的確是個眼光獨到的本事人。一看到有比目前更棒的人、事與機會,立即舍舊取新。從前在我們公司,跟一位男同事游秉聰已經有同居之誼,這不是秘密,是眾所周知的事。游秉聰是個很不錯的年青人,實則上很有才氣,只可惜有一個缺點,這個缺點呢,孫凝怕是最受不了。

「然後,列基富賣了個關子,待香任哲平催促他,他才說︰‘游秉聰輸在出身寒微,家無余蔭,且前途不過爾爾。這年頭,本事女人更是人望高處,這不能怪她。如果要怪,我第一個就怪孫凝忘恩負義了。誰提攜她、栽培她的呢?眾所周知吧!連她要創業了,我還衷心祝賀她,把很多客戶介紹給她,就連一個百惠連鎖店的合約,她要用到非常的、女性專有的手段去跟日本客戶打交道、搶生意,通行的人責難她、取笑她,我也維護她。女流之輩,獨戰江湖,不是容易撐得住的事,這年頭,頭腦也不應太保守了。總之,有才干而稍缺德行,總應該容忍的。」

孫凝雙眼紅絲滿布,整臉死灰,神情嚇人,她甚至拍案而起,罵道︰

「我跟列基富拼了。」

方佩瑜瞄她一眼,嗤之以鼻。過一陣子,她才對孫凝冷冷地說︰

「怎麼還站著?去吧!去跟列基富拼吧!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不耐煩了,恨不得你去照頭照腦賞他兩記耳光,證明你怒不可遏,證明你已受傷,證明你已被害。」

連方佩瑜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道︰

「天真!」

孫凝一下子像斗敗的公雞,在喉嚨內咯嚕一聲,頹然坐了下來。

「好好地想一想吧,老同學。」方佩瑜說,「要報列基富這一箭之仇,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跟香任哲平妥協,把香早儒爭回身邊來,那才是真正的風光。」

孫凝這夜,吃了一顆鎮靜劑,強使自己很快入睡,可是到半夜又忽然地轉醒過來。霍然而起,趕快又吞第二顆藥丸,可是,失靈了,精神緊張得使身體對鎮靜劑起了免疫作用。

她瞪著眼看天花板。腦子里霍霍霍地出現了跟游秉聰相愛相處與相分的畫面。

冤枉啊!她並不愛富嫌貧。故事並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麼女人在商場贏了一仗,就給她放上個如此大的罪名?

江湖上太多太多一旦女人爬上高位去就因為她肯跟上司睡覺的傳言。

二十世紀末的男女平等,原來虛偽虛假得值得詛咒。

男人們非但不會為女人而讓步,只有更不服氣自己敗在女人手上而使出種種小家子氣的手段來。

或者叫孫凝更傷心氣憤的不是列基富的陷害,而是香早儒現今的表現和反應。

自從自立門戶以來,的確因為聲名大噪,在商場上搶走了列基富不少的生意,就算連聲望,也不輸給對方。

只要客戶對象不是英資機構,孫凝都十拿九穩地把業務抓到手。若是華資,有大陸或台灣聯系援引的,列基富的受重視程度更肯定在孫凝之下。以這般情勢發展,列基富要記恨,要伺機反手打她孫凝幾巴掌,是合情合理的。

照說,孫凝不應有恨。勝者既已成王,王者自應有容人之量,體恤別人的心境。況且,說到底,孫凝對列基富在本行內的名望才氣以及他提攜出身的經過,沒有忘記,仍存敬意。

可恨的、不可原諒的是香早儒。

說什麼風中盟、雨中約,都是一現曇花,轉眼便成雲煙。

愛自己,與自己曾是心心相印,自為一體的那個男人,可以說離就離,說去就去。

只要女人愛上男人,就一定獲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待遇。

這就是二十世紀的童話?真真見他的大頭鬼!

孫凝多想伸手搖蚌電話給香早儒,把他痛罵一頓。

她抓緊電話,手心冒汗,濕了電話筒,仍下不了決心去跟對方通話。

她太知道自己的心,怕不是為了泄憤,而是相思難耐,

只想听一听他的聲音而已。孫凝的手指忍不住撥動了幾個號碼之後,忽然的淚流滿臉。為什麼要愛上香早儒?為什麼?

她輕輕地放下了電話筒,卻使勁地扯動電話線,把電話的插掣拔掉。

這個決絕的動作,似在斬斷了一縷情絲,不容再藕斷絲連似的。

翌日回到信聯去,秘書提她︰

「你今早跟香先生有會議。」

「哪一位香先生?」孫凝心底里泛起一絲希望,但願是香早儒。

自然,孫凝失望了。坐到會議室去,香早源精神奕奕地說︰

「信聯一切都漸上軌道,我們辭退舊職員,換上新班底,業績明顯地有雙重進步,既開源又節流,如假包換的是以較少的人手做較多的生意,證明從前真是冗員作祟!」

孫凝竭力地集中精神,翻閱財政總監呈交的最新數據,確定香早源所言非虛。

這個報告,她其實老早抱回家去,卻原封不動地就在翌日帶回公司去,白當了一趟苦力。

苞以往是不同了。從前只為香早儒老在身邊擾攘,孩子氣地不斷催問︰

「做好了你的家課沒有?做好了就陪我,我們去跳舞、去吃消夜、去兜風……」

這是最有效的鼓舞,孫凝必定哄對方說︰

「你稍安無躁,給我半小時辦妥它,再陪你!」

永遠在預定時間之內完成,沒讓早儒失望。

這些天來,前事前情不再。

就是如今在香早源面前,眼瞪著數據報告要作出回應,還是胡思亂想。

孫凝摔一摔頭,勉強鎮靜神經,也不勞細看報告,先回對方的話︰

「我們的這第一步行對了,就得趕快進行第二步。」

孫凝的意思是,既已整頓軍容,就應把弄權的大將跟手處理,免除後患。

信聯從前掌權的黃馬褂是大股東的堂哥蔣瑋。他手中的令牌由很多大陸生意關系而來,如果剪除他,有可能在出入貨品兩方面都少了好幾個大客戶的支持,這影響是很大的。

任何企業的米飯班主都是用家與供應商,二者都起箝制作用。供應商的貨好、價平,就是成功的一半;用家的承接力量,自然也是生意的成敗關鍵。

「孫凝,你的意見如何?」

孫凝答︰

「商場上應該沒有合作不來的人,就算把他留用在信聯,只要能控制他,也是可以的。」

孫凝的意思是只要對信聯的生意有好影響,不必趕盡殺絕。沿用前朝舊臣。有很多舊時好事還可以繼續采納發展,不必一成不變地堅持一朝天子一朝臣。

香早源說︰

「這陣子也不宜立即把蔣瑋辭退,怕中下層的人誤會我們公報私仇,不喜歡他造謠生事。」

孫凝有點奇怪,听香早源的口吻,很覺得事態不尋常,她既是驚弓之鳥,也基于好奇,于是追問︰

「他說誰的是非?」

香早源一時面有難色,期期艾艾地,說不出口來。

這令孫凝心上一驚,便道︰

「是造我的謠嗎?如果是,更要讓我知道。」

香早源訥訥地說︰

「蔣瑋怕是為了你在信聯大刀闊斧的作風,令他害怕,故而很有點惡人先告狀,他只在同事跟前說,你並不是個能干而且處事分明的大將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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