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的對象是誰?」
「電影明星。」
「電影明星?」香早儒怪叫。
「你怎麼了?」香早業問。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時移世易,你不認為‘老佛爺’會網開一面?」
香早儒搖頭,表示不看好。
「你看如果老三認真了,會有什麼後果?」香早業問。
「老三不會認真,為什麼要認真?」
香早儒想起自己曾在娛樂圈有過小小的一段歷史。對于歡場中人,總是過眼雲煙罷了。
「他與‘眾’不同。你大有可能估計錯誤。你二嫂昨天才給我說,她已讀到那位明星向外聲稱會嫁給香早源的新聞。家中的電話響個不停,向他求證。」
「那麼說,紙包不住火了,會蔓延至母親跟前去。要不要給老三說幾句?」
「怎麼說?」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香早業干笑幾聲︰
「我卻恨不得有造反分子,革命成功,好為我們開路。」
若是頑固而仍大權在握的香任哲平不以為意,願把那顆閃亮的、屬于群眾的明星收為香家之用,那麼,就可提升到別的事情上,證明香家人的生活寬松度可以大大提高了。
「究竟是哪一個明星?」香早儒問。
「姓葉。」
「什麼?還是艷星?」
「本城演員真的多如天上星星,不只一兩個姓葉,也不是凡是姓葉,即是那兩顆艷星。」
「名字呢?」
「記不起來了,你知道我不看電影。」
香早儒稍稍把此事上了心。在下午的一個業務性酒會內,剛好跟他的兄長香早源踫上了,情不自禁地問他︰
「家里人說你的名字最近上了報。」
香早源說;「風水果然輪流轉,我也有今日,」
香早儒以為兄長早源會對他的桃色新聞有抗拒感,且立即生出自辯行動來。然,香早源非但不否認,且相當幽默地把事件承認了。
他在香家四位公子之中,是最不惹人注意,跡近可有可無的地步。
不論在形貌才具等方面,由于相形之下所見到的愚拙令香早源有一定程度的自卑。這在香家各人心目中不算是個秘密。
無人會估量香早源在生活上、工作上做一些什麼突破性的行動。
如今,他結識了一位圈內有名的演藝界女人,公然地蜜運起來,無疑是一反常態的高調行動。
「她非常地漂亮,叫葉柔美。」香早源喜滋滋地說︰「人如其名。」
「別太開心,你得過五關斬六將。」香早儒提醒他。
「怎麼會?只一關而已,硬闖過去就成。兄弟們才不管我的事,對不對?」
真沒想到香早源會如此輕松,且有備而戰。
他的口氣顯示他完全不介意跟家里頭掌權的一位打一場硬仗。
香早儒實在太有興趣看看這使其兄勇氣百倍的人兒是怎麼個模樣的。她必是千嬌百媚、顛倒眾生的一位尤物無疑。
第五章
謎底不消一下子就打開了。
罷在他兄弟倆拿著飲料在酒會內閑談時,一陣鎂光燈閃動起來,成群記者蜂擁著朝香家公子站立的地方而來。
黑壓壓的人群之中,原來還簇擁著一位盛裝的少女。她笑得異常燦爛,像一片七色雲彩,直飄到香早源身邊來,就停住了。
鎂光燈更是刷刷刷地閃個不停。
香早源有一點羞怯,然而很快就鎮定下來,讓對方拿手圈住自己的臂彎,讓記者拍照。
已毋須介紹,香早儒應該可以估量到對方就是葉柔美。
這女子的出現使早儒驚愕,且莫名其妙。
不是奇怪為什麼她會忽然地在這個場合亮相,而是驚駭于香早源的眼光。
他剛才告訴其弟,葉柔美人如其名。
丙要如是的話,香早儒認為她需要易名為葉艷麗才成。
姓葉的女子渾身裹在一條窄得把玲瓏浮凸的曲線身材顯露無邊的花裙子內。
裙長僅勝于年前流行的熱褲,無疑,那雙腿是好看的。
幸虧如此,否則,在短裙下的一雙腳踏著彩紫色的四時高跟鞋,簡直難看。
香早儒並不曉得太多娛樂圈內的明星,葉柔美一定不是最炙手可熱的頂尖人物。然而,香早儒沒有想過現今在娛樂圈內立足還可以格調品味如此之低。
他目睹葉柔美跟香早源的這番舉止,心直往下沉,頓覺胸口郁悶,差一點就要窒息。
還是快快下一場大雨,刮一場巨風好,吹打過了,泄了那道氣就沒有事了。
風雨過後的凋零局面,總還是有法子收拾的。果然,不在意料之外,翌晨,當城內的報紙都刊登了香早源與葉柔美的照片時,香家的三公子與四公子一同被召到香任哲平跟前去。
之所以有香早儒的份兒,就為有一張報紙把他也牽連在內。
照片登出來,正正是香早源把葉柔美介紹給弟弟,兩個人熱烈地握著手。
香任哲平鐵青著臉,坐在長背辦公椅上,問香早儒︰
「老四,什麼意思了?」
「跟個女明星握手。」
「她這副樣子,你認為應算是女明星嗎?」香任哲平冷笑。
香早源答︰
「媽,她是的,前兩年已主演過電影。」
「我還沒有問你。」任哲平毫不客氣地這樣對香早源說。
這叫香早儒為難。他知道不是黑狗偷食,白狗當災那回事,母親只是借題發揮,甚或指桑罵槐。
「她給你的印象怎麼樣?說!」
香早儒總不能埋沒良心,講太多的好話。這女子無疑是太粗、太俗、太低格了一點點。感覺當然不可以直接宣諸于口。于是,他說︰
「根本未曾正式談過話,只老三介紹給我,跟她握握手。」
香早源挺一挺胸說︰
「媽,她是我的女友,何罪之有了?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由得我來解給你听好了。」
香任哲平氣憤起來的模樣更具威嚴,她那原本算平滑的額忽然地青筋橫布,蠢蠢欲動,一張臉繃得緊湊而青白,把一份英氣完完全全地烘托出來。
並不覺得香任哲平老,只覺得她莊重威嚴,神聖不可侵犯。
香任哲平的雙眼絕對像鷹目,對準獵物橫掃過去。
任何隱瞞她的事情都會變得無所遁形。
「總之,只一句話︰我反對,因為我不喜歡那姓葉的女子。」
就這麼簡單。
並不需要長篇大論,更不需要充足理由。
她香任哲平不喜歡,就是最棒、最大、最無可轉寰、最無懈可擊、最鐵價不二的理由。
香任哲平個人的愛惡是因由,導致的後果可以是贊成或反對。
現今她已經很清楚地宣判了結果,無疑是後者。
香早儒一直站在其兄身旁,不敢造聲,他有他的想法。
早儒想,如果有一天,易地而處,他要听取母親對自己挑選配偶的意見,而得到如今早源的這個惡劣後果時,他會怎麼辦?他會為孫凝據理力爭嗎?
天,這個念頭才閃過,香早儒就移動一子,實際上他以這個動作去掩飾他的震栗。怎麼會聯想到孫凝身上?
香早儒立即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在其兄身上,看他的反應。
香早儒差不多肯定香早源與香任哲平開戰,只會虎頭蛇尾。非但因為香任哲平一向的所向披靡,也為香早源從來都懦弱。
香家之內,老三是最不吭聲的一個。
香早儒省不起來,廣東俗語有句話叫;「無聲狗咬死人。」
香任哲平見早源沒有回話,她以為這等于兒子向她扯白旗了。
于是她冷冷地說︰
「沒有別的事了,你們出去吧!」
香早儒心上笑,他母親差一點就要像那清朝的皇太後似,囑咐請安的兒子說︰
「你們跪安吧!」
于是被訓斥一頓之後,還要三呼謝恩,才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