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如同雷動,轟隆隆的打擊瑾妃和湘湘公主。
「王爺已訂親?本宮怎麼沒听皇上提起?」
「皇上當然不會提起。」上官聿慢條斯理的答道。
「為什麼?」
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的瑾妃和湘湘公主著急萬分。
見瑾妃上了鉤,上官聿不急不徐的訕笑。
「當年,蘭妃娘娘曾親口允諾小王,若是產下公主,小王即是公主的駙馬。只可惜,蘭妃娘娘香消玉殞的早,連小鮑主也一並帶走。」
「蘭妃?她何時產下公主,王爺是听誰說的?」
霎時,瑾妃心一凜,兩手緊握。
好些年沒人提起蘭妃,恍惚間,瑾妃有些招架不住。
她汗流浹背、杏眼無神,似乎被回憶帶進過往。
第七章
十余年前,瑾妃為了坐穩後座,不惜泯滅良心,鏟除她的絆腳石。
瑾妃記得,當年蘭妃和她不約而同的懷了皇家血脈,為了邁向後座,她不得不對蘭妃下手。
她買通太醫,殺盡了蘭妃的奴僕,連剛產下的小鮑主也一並斬革除根;她更慫恿皇上將蘭妃囚禁在冷宮,直到終老。
但是,天不從人願,她鏟除了蘭妃,宮里還是有第二個、第三個蘭妃出現,戀色圖鮮的君皇也不再眷寵著她。
紅顏未老恩先斷,她的怨對無處可寄……「娘娘?」對于瑾妃的失態,上官聿百般懷疑。
回過神後,瑾妃不安的攏攏雲鬢,斂收驚慌。
「蘭妃她……哪有福氣懷皇室血脈,被邪祟纏身的蘭妃,懷的是病痞。還好,皇上仁德,不讓宮里被蘭妃的穢氣沾惹,只貶她為庶人,終身幽禁在冷宮。所以,本宮勸王爺還是別提到她,免得沾了穢氣,被妖魔鬼怪纏身。」
瑾妃轉眼就換了臉色,表情陰沉的娓娓道來。
幽禁蘭妃是不夠的,為了不讓事跡敗露,一場燎原之火,燒毀了冷宮。
那場火燒得壯觀,紅紅野火,燒掉了她的心頭恨,更永遠封住蘭妃的口。
上官聿望著表情陰沉詭異,心神倉皇的瑾妃,更加相信邢好的話。
「貌德兼備的蘭妃娘娘怎會遇此不幸,該不會是謠傳?」上官聿不動聲色,繼續投石問路。
「怎麼可能是謠傳!當年的情況,本宮還歷歷在目。要不是皇上仁厚,封鎖這不祥之事,才沒讓蘭妃留下惡名。她燒死在冷宮,還算她有福氣。」瑾妃之所以說出塵封往事,當然有其目的。
「不過,本宮甘冒被殺頭之罪對王爺詳說,是不想王爺沾惹不祥之人,畢竟本宮和王爺將來可能會是自家人呀!」她不忘攀親帶故。
「謝娘娘提點。」上官聿笑而避答敏感問題。
「不過小王不明白,蘭妃深居簡出,怎會懷了病痞?盤古開天以來,這倒是頭一樁奇事!懊不會有人想陷害她,栽贓嫁禍?」他打蛇隨棍上。
「栽贓嫁禍?本……本宮當年可是和皇上查得一清二楚,怎麼可能!不過,本宮認為,皇族的家務事,王爺還是不用知道太多較好。」
上官聿銳利的眼神讓瑾妃全身一顫,心虛不已。
「娘娘說的是,皇宮私密,小王還是三緘其口的好;小王將來的仕途,還得請娘娘多多關照提拔。」
上官聿作揖行禮,神態不卑不亢。
「王爺客氣了,倘是自家人,本宮豈有不關照王爺之理?」瑾妃意有所指,直截了當地逼視上官聿。
「謝謝娘娘美意。」上官聿一笑,但笑里卻藏了刀。
他相信,瑾妃一定不知自己打錯了如意算盤。
***
曙光方亮,晨曦突破雲層照耀大地,襻兒被斜照在窗欞的亮光喚醒。
她模模冷清的枕邊,輕嘆口氣才起身。
瞇著眼,凝視著亮閃閃的晨光,初嘗情滋味的襻兒,心中卻起起浮啊。
歡愛戀、情迷惘、心忐忑,大概就是這般的愁滋味吧!
她,許是愛慘了上官聿那個冤家……在她凝思之時,上官聿遣派隨侍的婢女一一進門伺候,擦兒才微揚著唇角迎視她們。
婢女們笑容可掬的為襻兒捧水洗臉淨口、送燕窩、端早膳,另外還有專人為她梳妝更衣,殷勤的伺候讓襻兒頗不習慣。
「王爺還沒回府?」梳妝打扮後的襻兒盈盈一笑。
忙著善後的婢女抬起頭來恭敬的回道︰「王爺還未回府,但是王爺吩咐奴婢要好好伺候小姐。依奴婢看,王爺可把小姐疼到骨子里了呢!」
「是呀,小姐若還缺些什麼,請盡避吩咐奴婢。」另一個婢女也附和。
「沒錯,小姐若想在府里走走,奴婢會在旁伺候。」正在整理內務的婢女也幫腔。
如此的殷殷伺候,教自由慣了的襻兒難以消受,「你們先退下,我想一個人到處走走。」
「這不妥吧!小姐。」
「有何不妥?」
「這……」
「有話就直說。」襻兒見婢女低著頭欲言又止,不免起了疑心。
「王爺……他……」
「說,有事我替你們擔下,王爺那一關我會擋著。」襻兒豪氣萬千的向她們擔保。
「王爺交代奴婢,千萬別讓小姐落單獨處,更不可出府。」為了項上人頭,婢女干脆說出。
「哼!」她偏要唱反調。
「小姐,你可千萬別教奴婢們為難。」
反骨的她,才不會逆來順受、受人限制。
「知道了。」
婢女們見襻兒答應,個個松了口氣,勤快的遵照她的指示,不妨礙她休息。
她們豈知襻兒愛唱反調成性,她們前腳剛踏出去,她一溜煙就從窗戶躍飛離寢房。
***
反骨的襻兒,為了不為難婢女,只有在王府外的山林間游走。
翠綠的青山綠野環繞在永樂王府後方,白雲似鳥兒在天空飛著,涼風徐徐,沁入心扉,襻兒的心整個飛揚起來。
她頂著暖暖的陽光,走入綠油油的林子,忽地,一只正吃著野草的小鹿,見了她便慌張的逃開。
無意打擾它覓食的襻兒不忍心,于是追了過去。
「小鹿兒,回來!這些草葉給你陪不是。」她摘了些女敕草,打算喂食它。
不諳鹿兒性子的她,只是適得其反。
她流星似的追趕,小鹿更是害怕的逃著。
她跑進曲曲折折的綠林中,東盼西找,還是尋不到可愛的小鹿。
累了、渴了的襻兒,見前頭有清澈的溪水,便彎以小手掬著溪水解渴。
當她頓覺神清氣爽時,驀地發現溪畔有一座隱密的墓穴被長草遮蔽。
直覺告訴她,孤伶伶的墓墳絕不屬于上官家族。
憑著一股好奇,搜兒撥開長草一探。
越走近孤墳,襻兒的心越是怦怦亂跳。雖是綠草掩蔽,但此座孤墳看似有人照料,素果鮮花和縷縷煙香供祭在碑前。
便闊的藍天白雲襯托下,這座遺世無名的墳穴仍顯得孤單空靈。
沒來由的,襻兒心酸的跪下,她的淚也如細雨霏霏,迷蒙的落下,她睜開淚汪汪的眼眸!哀慟的撫著碑文,哽咽的輕念︰「南方玉人,幽蘭出塵。青雲高處,獨飲淒然。衾寒漫漫,望女淚垂。花萎蕭瑟,孤寂斷魂。塵霧飄飄,轉眼成空。愛空情空,兒也空空。陰陽兩隔,魂兮幽幽。渺渺哀情,寄與夢中。」
不知反復念了幾次,襻兒激動得無法自己,她抱著無名墓碑痛哭。
「你到底是誰?為何獨眠在此?你的家人呢?為什麼襻兒的心會那麼痛?誰來告訴我!」對著天空,襻兒仰頭哀號。
可是,蒼天無語,惟有淒淒幽幽的風聲,不斷的在她耳邊拂過。
***
回到王府的襻兒,悄悄的待在閨閣里。
她望著銅鏡,手持珠貝齒梳,紅著眼眶,若有所思的整理儀容。
她不明白那座無名的孤墳,為何竟帶給自己徹骨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