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向自己伸來的手,雲曉夜下意識地拿手上的詩集去擋,眼楮因為太害怕而緊緊閉上,嘴巴卻大大地張開,發出像動物瀕臨死亡一樣的驚天呼救聲——「大哥!住手!」
***一樣的臉,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身材,一樣的服飾,卻有著最不一樣的氣質——是龍浩澈。
「大哥,請住手!」龍浩澈微微喘息著,請求之聲明顯比方才壓低了許多,卻也更為沉實。
冷汗和熱汗在他臉上交錯著,發現那個嚇壞的女孩還活著,龍浩澈雷鼓一樣的心跳才漸漸緩慢下來,回復平日正常的速度。
幸好,他還是趕上了,要是慢了一步,這個可憐的女孩一定會被……不敢想像呀!
發現有人來救自己,雲曉夜遲疑地張開眼,卻只看到龍浩澄那張迫在她眼前、充滿殺意的臉,她嚇得倒抽一大口氣,眼一閉,人竟昏了過去。
「雲小姐!」龍浩澈馬上上前,想察看她的情況,卻被龍浩澄一手攔住。
龍浩澄回頭望著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剛才臉上的愛、恨、殺、欲在一秒內一並褪去;換上和善萬分的笑臉。
「浩澈,回來也不告訴我,讓我到機場接你嘛!一「這些一會才說,讓我先看看她!」
一然後又讓你來和我爭?」龍浩澄笑咪咪地接了龍浩澈的話尾。
一句話,讓龍浩澈所有話也卡在喉嚨深處,兩眼涌出痛苦。十年前,兩個性子一樣烈得嗆人的二十歲男人,為了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爭個你死我活的情景,再一次浮上腦海。
他以為,五年前父親死時,他已經平伏,可是兄長這一次當面指出,竟像責難般叫他痛心。
到底兄弟之情、父子之情、男女之情,哪一個較重要?
十年了,他仍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那個昏倒在地的「白芷雲」,即將引爆一切。
「大哥,你怎麼說也好…也先看看她,她昏倒了啊!」龍浩澈試著拉回兄長的理智。
「她的命不會因一次昏迷而丟掉,她的身體好得很。」他看過她的健康檢查報告,對她的健康狀況了如指掌。「你為甚麼要回來?」他用「要」字,而不是「會」字。
任誰也知道,龍家老二早已在台灣過看平淡的日子,不管世事。
三兄弟之中,只有他沒有找尋白芷雲,這樣的舉動,無疑等同宣告自己放棄一切——不管是繼承權還是白芷雲——那,這樣的男人,還回來干嗎?
「爺爺叫我回來的。」龍浩澈嘆息,對另一個——己的固執和瘋狂感到無奈。
「他叫你回來干甚麼?」龍浩澄發現弟弟的眼還盯在「白芷雲」臉上,馬上不悅地站左一步,隔絕弟弟的視線。
「你」龍浩澈這才把視線調回兄長臉上,卻發現兄長的佔有欲明顯比五年前更濃更烈,根本是一個瘋子.這個「白芷雲」,大哥一定不會放手。
「回答我吧,善良的浩澈。」龍浩澄冷冷地嘲諷。
這對兄弟,分別遺傳了龍余的光明面和黑暗面,也因而得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待遇——一個被重用,一個被遺棄。
龍家,不需要一個有良心的人。
「大哥,我沒有資格向爺爺提問的。」龍浩澈不是自嘲,也不是嫉妒,只是陳述。
龍浩澄唇邊泛起溫和而親切的笑容,拍拍弟弟的肩,像是個疼弟弟的好大哥,但嘴里卻說︰「你很有白知之明哦!」
龍浩澈牽牽嘴角,沒說甚麼,卻教龍浩澄看得萬分不順眼。
他恨,合該天下人一起恨。
同卵雙胞胎,為甚麼性子如此不同?不同到一個活在天堂,一個身處地獄。
有些時候,他甚至覺得,龍浩澈的善良、龍浩澈的委屈.活月兌月兌是白芷雲的翻版,讓他忍不住要凌虐。
是的,他恨白芷雲,以毀天滅地的恨去恨著那個見異思遷的女人——卻也以驚心動魄的愛去愛著那個對他父親忠貞不移的女人。
又愛又恨,那種感覺太苦太苦,於是,他要凌虐身邊所有人,要他們一起恨!
可是,無論是龍余,還是龍浩澈,甚至是白芷雲,全部置身事外!
身在煉獄的,只有他一個!
不能呀!怎麼能?
若是如此,他怎麼也要抓一個人陪他沉淪鬼獄!
而雲曉夜,將是那個最不幸的人。
第三章
為了得到最聖潔的愛情,人總是不介意耍極骯髒的手段的。
***
她不知道,她是這樣容易昏倒的人。
雲曉夜才睜開眼,臉上立刻有片火辣應聲炸開,她根本來不及反應,臉已被打歪。
下意識地捂住臉頰,她傻傻地抬頭,卻見到向張夕漲成豬肝紅的臉。
她該怕的是眼前的父親的,可是身體上留有的戰栗感卻讓她左望右望,要確定了龍浩澄不在,她才可以定下心來。
那個男人宛如野獸一樣的瘋狂表情太可怖,那根本不似是人類該有的表情呀!
那種人招惹不得,他的和善是誘人墮人他的陷阱的餌,爸爸不可以和那樣的人合作,爸爸沒他厲害的,她一定要告訴爸爸——啪!
「向總!」剛趕來雲曉夜的家的羅俊毅還是趕不及,向張夕第二巴掌的掌印已烙在雲曉夜臉上。
雲曉夜愣愣地看看父親,過大的驚嚇讓她所有反應也顯得很遲鈍。
「你知道自己搞砸了甚麼嗎?上次林秘書打電話來,說要是你還有下一次,就否決我們公司的提案!」
耶,就是龍浩澄在雲曉夜第一次給氣跑時,要林秘書所做的「行動」。
呃?可是龍浩澄不是說那和她的工作表現無關嗎?雲曉夜滿眼不明白,可是卻不敢提問,向張夕凶惡的臉把她所有的話卡在喉閑。
她不知道自己為甚麼會回來,只記得——已昏倒,而父親一定是知道她昏倒才來,那為甚麼一個知道女兒昏倒的父親,反而會一臉凶惡地掌摑剛自昏迷中清醒的女兒?
只因為龍浩澄這個人?
她知道,不該怪那個有權力的人,該怨的是渴求權力而卑微的父親,可是……那是她的父親啊!
眼淚在一秒內糊掉視線,她睜著眼,像個幾歲大的孩子。傻傻地看著父親罵人。
是羅俊毅為她哄走向張夕的。
雲曉夜似是失去說話能力,只能以哭來表達自己的委屈和恐懼,當羅俊毅褸著她的時候,她以為,她會因而得到自己渴求的安慰「先睡一下,明天還要上班。」
好冷,他的懷抱變得好冷,雲曉夜敏感地在男友懷中僵硬起來。
「你不能不去,那個和龍氏的合作案對向氏根重要。」
重要?比她重要嗎?為其麼沒人問問她怎麼昏倒?為甚麼沒人想知道她願不願意去?
「曉夜,你不能讓你爸失信於人。」羅俊毅抬起她被摑腫的臉,他想不到向張夕那蠢貨會沉不住氣,把雲曉夜的臉打壞!一個人年紀大了,腦子也遲鈍了。「你乖,要上班……」現在,他不但要安慰雲曉夜這個麻煩精,還要收拾這女人弄出來的爛攤子,煩也煩死,現下還要害他想一套說辭,向龍浩澄解釋她的臉為何被打腫……煩!
長篇演說中,為甚麼她沒听到一句關心她的話?是她對文字還不夠敏感嗎?所以她听不出他話中的關心?
他的語氣,是在哄一個不听話的小孩,而不是女朋友,他的關心,是基於一個男人對前途的緊張,而非對女友的緊張。
俊毅……和爸一樣嗎?心中只有那合作案?
「曉夜你不如睡一下?你好像很累。」羅俊毅把雲曉夜按回床榻上,為她拉好絲被。
不不!俊毅是她的男友啊!而且,合作案成不成功,對俊毅也沒有影響,他一樣是爸爸的秘書,一人之下的重要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