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怡霏不但要他寫一份,還央求他以婁家老大的身份,叫其他兄弟一定要寫,非寫完不可。
正想要如何婉拒,蘭姨家卻到了。
蘭姨家座落在鄉鎮旁的郊區,兩旁是一片田野,地方幽靜清雅,襯托別墅的華麗,形成一幅美景。
院子大概有一個籃球場大,圍牆是用紅白磚頭堆砌圍起來,從幾何圖形的鐵門外望進去,院子里栽種的花草似乎不少,讓待在車內的怡霏都聞得到花香味,心情忍不住就好了起來。
「哥,你看這里,真的好棒。」她立即下車贊嘆。
鐵門並沒關好,留有一絲縫隙,讓她看見里面物景的十分之一,里頭傳來二、四只狗奮力的吠叫聲,爭先恐後的似乎全向大門撲來。
「小妹,小心狗。」婁明軒忙按下車窗喊。
「大寶、二寶、三寶、小寶。」
清脆的嗓音中夾著斥喝聲,狗叫聲立刻和緩了。
「嘎……」
門縫被拉開了二十幾公分,一頭削得短的不能再短的尖瘦臉型,從門縫里探出來,那對耳因削瘦的臉頰而看起來大大的,長長的眼形有帥氣的懾人光芒,探出頭來的家伙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們是誰啊?」
「食客!」婁怡霏笑得嬌憨。
「客人!」龍九忙下車應答。
「這里頭有你們認識的人嗎?」
龍九那高大壯碩的身材,看起來還真唐突。要不是眼前這十來歲的清秀女孩沒啥威脅力,真會以為來了一個不得了的角頭大哥。
「我們找蘭姨,她是我媽的朋友,我們約好了。」怡霏大大圓圓,黑白分明的眼瞳,閃耀的是雀躍的神采。
「找我小阿姨?可是她在午睡,你們等一下。」
鐵門被關了起來,看來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家伙防人之心頗重的。
「九哥,是不是你看起來太凶了?」怡霏瞟來一個責怪表情。
不一會兒,鐵門被打開了。四條高大的狼犬爭先恐後跑了出來。
怡霏是不怕狗的,但他們一只只看來凶惡極了,像恨不得吃人般,讓原本不畏狗的她,毛都立起了。
「安靜。」嚴肅威喝的聲音,中氣十足。
那一張掛著厚重鏡片,一絲不苟的線條,後腦盤了一個螺狀發髻,白布長褂,絨布的長褲,就跟道觀里修行的道姑一樣打扮,拘謹且沉悶。
眼鏡下一雙世故內斂的眼正懾人的直盯著她。
不知是不是陽光太烈,怡霏覺得雀躍的心情已被不安所籠罩。
如果要自由的代價,是跟這個看起來極端呆扳嚴肅的老家伙生活在一起四年,怡霏真不敢想往後日子會有多無趣了。
「我就是蘭姨,你是婁怡霏?」冷峻的聲音,撲克面容,只差沒拿著教鞭賜教。
怡霏覺得內心深處的自己正捧著心髒呼天嘁地的哀嚎起來。
☆☆☆
這個大哥也太狠心了。三言兩語簡短寒喧後,放下行李,便帶了龍九走人,徒留還沒從震愣中回神的怡霏。
「喂!你的房間在三樓。」鐵晨的嘴角夾了一絲嗤笑,又來一個被阿姨嚇愣的家伙,這事她早已司空見慣。
「我……」還在慢速度回神的怡霏呆呆地答了一句。「我自己會拿行李。」
「廢話!誰要幫你拿?」一襲黃色圓領背心,一對耳朵戳了六個耳洞,水洗藍的超短牛仔褲,鐵晨那骨感的瘦扁體型,讓第一眼看到她的人有男女無法分辨之感。
「你•…一你……」怡霏覺得自己神經變大條了。
「請你動作快,等一下我還要分派一些家事給你做,你別一直杵在那里當蠟像。」鐵晨撇撇嘴,從小她最看不慣這種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
想她國中沒畢業就到處拾荒,賣口香糖及彩券。五年的生活歷練及不時挨餓,讓她的血液有一股叛逆不服輸的性格,愛批判的諷刺更是常有。
「我……」怡霏被這番利落的言辭弄得腦袋亂烘烘。
「鐵晨,你還和她站在樓梯上做什麼?我的規矩,你難道忘了?時間是有效率度過,不是老在同一地方窮磨菇。」蘭姨的眼里閃過無比銳利的利芒。
那光線像數把利剪穿過心窩,令怡霏總算回神了,天啊!這老女人的架式像一些卡通中,頑固且不苟言笑的管家,和高中時代的女教官差不多,她是來到什麼樣的地方了?
「知道了,阿姨。」
鐵晨斜眼瞪了她一記,拿起她的行李,一言不發的走上樓,怡霏發現了對方不甚友善的態度,忙跟隨在後上樓。
「嘍!這是你房間,除了這個地方,你別隨便亂走動,一星期每人輪一次當值日生,掃一到三樓的走廊及倒垃圾,還有樓下的院子,每個禮拜澆一次水及施一次肥,另外這里的晚餐大家輪流準備,星期假日自理。」鐵晨快速的說了一遍。
輪值日生?澆水施肥?還要準備晚餐?不會吧!她不是客人嗎?
「記住,你不是食客,更不是客人,你是女大新生,要照阿姨的規定做。」
看見她一臉錯愕的樣子,鐵晨不得不解釋地面前處境,阿姨這里實施的正是和學校宿舍的戒律一模一樣。
「那我就住學校宿舍算了。」她小聲咕噥。
「學校的門禁比這里早,十點過後不得出入。」鐵晨的耳朵一向很尖。
「這里的門禁可到十二點,阿姨已優待了兩個小時。」
是嘛?那還多自由兩個小時,該慶幸了。
「請問……現在有多少人寄宿……這里?」
「四個,還有一個人沒來,下禮拜才會到吧!」鐵晨瞄一眼她臉上錯綜復雜的神情。
「這里有電話可以打嗎?」
那苦著一張臉的樣子,和剛剛意氣飛揚的雀躍差了十萬八千里,鐵晨壓下了竊笑,這女孩顯然打擊很大,從雲端摔到泥里的痛楚並不好受。
「想打回家訴苦嗎?」鐵晨那若有似無的嗤笑,令怡霏的好勝因子被點燃。
「笑話!我只是想知道有沒有電話這種方便的工具。」
怡霏的回嘴令鐵晨發覺,她還是有不容小覷的一面。
「有,在三樓走廊另一邊角落有一支免錢的電話,但只能打三分鐘,它就會自動切斷。」對面房間門被打開,一頭大波浪長發,一張上著濃妝的臉,朱艷的紅唇正微啟露出友善的笑,這是怡霏在蘭姨家遇到第一個示好的人。
「你是今天剛到的?第一次見面,我叫秦嫦娥,大二的學生,在學校你可要叫我嫦學姐。」女郎笑了笑,一身過膝的絲綢蕾絲睡衣,細肩帶的細致襯托她兩肩自皙如雪的肌膚,那玲瓏有致的曲線,比例勻稱的引人遐想,男人如果看了一定猛流口水。
「嫦姐,你又穿這樣出來,會被罵的。」鐵晨蹙起眉心,蘭姨若看到她這樣濃妝艷抹,省不了又一頓訓條。
「小白臉!怎麼?看了我會臉紅心跳嗎?」秦嫦娥笑得天花亂墜。她最愛逗像鐵晨這樣嚴肅的家伙。
「嫦姐,你小聲一點,阿姨會不高興。」鐵晨拿她最沒辦法了。
第一,嫦娥年紀虛長她八歲,第二,嫦娥行事作風一向大膽,第三,嫦娥雙重的個性常令人無法猜透。
怡霏睜大了眼,大概因為出現了嫦娥這號人物,怡霏突然覺得這里也不是那麼無趣,最起碼不悶了。
☆☆☆
大家都是靠了一點關系,進來免費住食的。
秦嫦娥,二十六歲,她是蘭姨表姐的女兒,五專畢業後步入社會四年,才又繼續念書。
雹清雲,二十歲,這人是蘭姨從前鄰居的小孩,不多話,無笑容,永遠是一號表情,孤僻到極點,女大二年級學生。
鐵晨,年紀和怡霏一樣,她的母親是蘭姨的干姐姐,不過听說父母已雙亡,十六歲時被蘭姨領養,今年上女大一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