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有如詛咒一樣不停地重復,不斷地轟炸她的腦際,銀杏的尖叫聲,笄日自得的呼喚聲,海棠臨終的遺言,一句句,一聲聲,迥響再迥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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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什麼原因?」她板著臉朝弟弟厲叱︰「到底為了什麼大姊要把你關起來?」
面對盼櫻的憤怒,盼楚沒有一絲畏色,只是一逕垂顏以對。
「你!」盼櫻痛心疾首︰「小楚,二姊問了你幾聲,你連一聲也不吭,難道在你眼中真的已經沒有我這個二姊的存在了嗎?」
「不是的!」盼楚終于有反應,愧疚地反駁︰「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啊!」
「不用解釋!照實說,一件一件地給我說清楚!」盼櫻當然不會以為盼梅會激烈到自殺的事只有單純的一件,臉色自盼楚淋得半濕和奕霆踏進梅軒之後就沒好過︰「梅姊服毒命危的時候,你在哪里?」
盼楚頭垂到快呼吸不過來,但仍躲不去心頭的自責以及面前的壓力︰「溫室。」
盼櫻看小弟這樣,她何嘗好受,但她必須問出一切,她不要當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她的大姊自殺,為的竟是把小弟關起來?這是什麼道理?其中有什麼不得告人的隱密?為什麼大家都瞞著她?「告訴二姊,大姊為了什麼要把你關在溫室?」
盼楚默佇半晌,就是沒出一絲聲音。
「我這個姊姊真的做得這麼失敗嗎?連問句話你也不肯答。」
「櫻姊!」盼楚抗議地抬起臉,這才讓盼櫻看清了他臉上的淚痕盈珠︰「我沒有騙你,這整什事我真的不曉得要怎麼說,就算大姊現在站在這,我也是擠不出半個字來呀!」
「盼櫻,別再問小楚了。」一束穩重的聲音,加入了這對姊弟的談話,蘇枋剛喂盼梅喝過藥湯,顯得有些疲倦,他在小廳坐下︰「知道了又如何?小楚剛被關了兩天,他應該比你還想了解發生了哪些事,你為什麼不等奕霆回來再問他?」
盼櫻被蘇枋一語點醒,想起弟弟被關了兩天,吃沒得吃睡沒好睡,必然受了不少委屈,不覺中酸楚又染上鼻頭,拉著盼楚坐下,呵護地問︰「餓不餓?有沒有凍著?」
盼楚悶悶地硬是把兩天來盤據作亂的恐悸、驚臆與不安全掃進心田,他愛他的姊姊,他不要他的情緒影響她們,正如大哥所說,他該好好為她們想想了。
「櫻姊,對不起!」他不止欠她一句對不起,也欠大姊一句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該惹梅姊生氣的。」
盼櫻瞧他這副懺悔莫及的自責,天大的氣也消了,誰教她是姊姊︰「好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難過也沒用,打起精神來才要緊。」
「對對對!打起精神來才要緊。」岩桂搖頭晃腦地晃進梅軒︰「親親小櫻子,認識你到今,惟獨造句話講得最中听。」
好不容易才定下怒濤的盼櫻聞見此生冤家又來攪局,忿得銀牙直挫︰「岩桂,你想和本姑娘吵架是不是?」她狠狠地賞他白眼,要是他敢和她打哈哈,她就來段「全武行」,讓他「確實」地「記錄」她發起脾氣的「悍」!
知她如己的岩桂哪會忽視她眼瞳里的閃光?她的潑辣他可是領教過,怎敢再在她氣頭上時捋「虎」須?當下馬上陪笑臉,挨近了她身邊轉了圈,趁她還模不清他打什麼主意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了個蜻蜓點水的吻。
「你……死岩桂!」
當盼櫻回過神來羞啐時,岩桂已遠在一尺開外竊笑︰「不氣了吧?」
「氣!」盼櫻雖然咬牙切齒,但對這個命里克星就是沒皮條︰「再氣下去就變球了!」
「好啊!」岩桂不知在好哪門事,笑得更賊︰「球有什麼不好?」
他這一笑,笑得盼櫻「迷了魄」傻傻地隨著他的語意反問︰「球有什麼好?」
「好處可多了,你忘了你最迷的人界小說嗎?那上面不老是寫些女主角‘帶球跑’,然後就得嫁給男主角嗎?」
蘇枋聞言差點沒把正要喝下去的茶噴個滿天,急急咽下茶水,咳得一張臉紅得幾乎可以在上面瞧出微血管分布圖;盼楚也嗤笑得險些跌個四腳朝天。
反應比男士們慢半拍的盼櫻會意過來,俏容生霞,脹得醉顏酡紅,氣苦地睨著「姿態瀟灑」的岩桂,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能跺腳哼氣。
素來嚴謹的蘇枋,竟也興起幽上一默︰「想不到岩兄竟也風流得很吶!」
這迷湯,可把岩桂給捧得忘了他是誰,躬身作揖地道︰「好說好說!」
「說什麼啊?地震嗎?」奕霆一踏進梅軒就耳聞各種「音效」,其中又以「地震」最為動听,不由得有此一問。
「大哥!」盼櫻一見救星,人就像乳燕歸林般奔向他︰「岩桂欺負人家啦!」
「人家在哪里?」奕霆放下手里的餐點四下張望︰「沒有哇!」
「大哥!」
奕霆揉揉她的劉海,笑說︰「先填刨肚子再來喊中氣會比較足,小楚,你也餓了吧?」
盼楚感于奕霆的有心,回柘軒換下濕衣之余竟也顧及他兩日未食而帶來食物,憶起先前的不禮貌,不禁靦腆地以點頭表示感激。
奕霆安撫下兩位弟妹後,使個詢問的眼色給岩桂,岩桂回給他黯然的搖頭。就這麼個簡短的動作之中,奕霆便得知了岩桂去日軒的結果,原來淺綻的笑,又隱退了去。
雖然小月已有覺悟,但要她完全承認笄日已化身為魔談何容易吶!
遙思中的奕霆下意識地微抬下顎望向天花板,專注地凝神歷游不屬于精靈界的境地,本來容不下旁物的視野里倏然浮現了一團影,愈來愈清晰。
「大哥,你怎麼了?」盼櫻敏感地注意到明顯凍住身形的奕霆怪異的舉止,循著他的視線瞟左,哇地一聲彈跳起來︰「你是誰?」
他慢慢自空中降下,待腳著了地之後還揮了揮衣上的灰才漾開笑容︰「怎麼你們精靈界的開場白都是這句?」
奕霆還沒有機會發聲,岩桂就站了出去︰「魔尊,你又來耍什麼詭計?」
「魔尊?」盼櫻掩口詫喃,不遠處的蘇枋也露出敵戒之色,沒有人留意到盼楚在見到魔尊之後若有所思的神情。
「唉……」無情嘆了口氣︰「小伙子,我可是好心來報佃訊,為了表示慎重,還特別站在你們面前親口相授,怎麼你們還不滿意?」
「少發話,你還想挑撥什麼是非?」岩桂全神戒備,毫不被無情的訕嘲影響,盼櫻和蘇枋也擺開架式嚴陣以待。
奕霆看出眼前的魔尊不是上次那道幻影,而是真實的實體,再細審他瞳眸內的興奮得意,心頭已知必有事發生。
「魔尊。」幾番思慮,他終于問了出口︰「你到底耍什麼?在這場災難里你會得到什座好處?」
無情的眸光閃了兩閃,笑中滲了欣賞之情,不再譏誚︰「為什麼這麼問我呢?」
「因為我想不透。」奕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抓不住︰「你沒理由要費這些心思制造混亂又處處希望我們能解決它。」
「哈哈……」無情的笑聲粗獷,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聰明的人類,有一種人,他行事沒有規則,也不需要理由,你當真以為我魔尊會希罕那一兩縷沒有主見的靈魂?你們錯了,我之所以會費這些心思是因為我想看看精靈的夢與傳說,孰勝孰敗。」
夢與傳說?所有人都被這句問號考倒了,夢和傳說有什麼關系?
「就為了這樣?」奕霆感到有股怒意在滋長︰「你就為了這個狗屁不值的假想把所有精靈的生命當作游戲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