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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闖魔界 第35頁

作者︰李馨

「最後,我們大打出手,我控制不住力量把他們摔得老遠,他們朝我吐口水罵三字經,打不過我就對我的機車開刀,我也不阻止他們,眼睜睜地看他們用刀戳破我車子的輪胎,放聲狂笑,有種破壞的快感……」說至此,她嗤嗤而笑︰「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驚詫的眼神,他們以為我瘋了,扶起他們的車發動就跑,狼狽得像落水狗,後來我步行到海灘上,那季節恰好是雨季,又有台風過境,我在那凝佇了一整天,足足一天,就只是看著海,耳旁來來去去好多聲音,雨在傍晚滴滴答答地下起來,我不理它,繼續站著,繼續想著。」

芝隻停了會兒,她有些力不從心,血液又濕了繃帶,衣底黏膩的觸感宛似惡心的焦油貼在她皮膚上,隱約可聞到血腥味。

「潮水因台風而漲淹高升,我沒注意到……或許說是我故意忽略它,我的腦海只裝了怨懟不滿,媽和慈寧是我生活的重心,媽突然過世,慈寧又在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要搬走,我爸也重新組織了另一個家,另一個我無權加入的家,我變得一無所有,瞻望浩瀚的汪洋,我竟不曉得自己該往哪走,我不記得當時是否有哭……我想我可能連淚水都忘了該怎麼流,只是一逕迷惑著風浪卷起的音樂,大海的撫慰,好溫暖,好溫柔。等我被海水淹沒後,活似著了魔般感覺不到難受,海水灌滿了我眼耳口鼻,轟隆沉吼像是天雷打在我身上,風很急,因為海中的浪濤掀得高狂,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光景,隨著波浪起伏,我的眼前是一片深邃得醉人的暗藍,我忘了晚上怎會看得見海的顏色,但我相信那不是我的錯覺……」

她喘了口氣接下去︰「我的人輕飄飄地讓水給托著,白花花的海沫好似一圈圈的光流,絢爛地回旋,漩渦在我眼中化開……我醒來後發現自己痛苦地咳嗽,耳鼻喉中咸澀的海水阻礙我的呼吸,我猛咳出水,神智虛浮,不能理解自己怎麼了,身旁有個人應該是漁夫,他的腔調很重,用滿口的江浙閩語嘰哩呱啦地罵我,大概是斥責我不該想不開投海,天知道,我根本沒有投海,是海水漲潮把我拖下去的。」

說實在話,芝隻自己也分不清跳下去和被海水拖下海有什麼不同。

「反正我是好狗運撿回一條命,我掏光口袋里濕透的紙鈔推給老漁夫,算是謝謝他,然後頂著風雨走出漁村叫計程車送我回家。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我和濾過性病毒成了莫逆之交,受了風寒又損及肺髒,險些得肺炎,幸虧醫學先進,我獨自在醫院待了六天,因為受不了醫院的氣氛擅自出院,寧可病死在家里,也不要悶死在醫院里。慈寧最為話病的,就是我這種沒得商量的牛脾氣,她老念說,我如果可以學著折衷,凡事別太偏極,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兼世界太平了,可惜我總是學不來。」

她緩合上眼皮,月復部清涼的力量圍繞著傷口,她能感覺到血逸出的量明顯遽減。

「阿情,謝謝你。」

失血使她處于半昏睡的狀態,她心知自己清醒的機會將愈來愈少,所以她必須把握她開始倒數計時的生命。

不能睡,她捏了自己一把,警告自己︰不能睡!

「阿情,人說人類是慣性動物,依照著習慣過日子,這麼說來,自殺就是我潛藏的劣根性,只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次我死得有價值,你認為呢?」

她強掩自言自語的寥落,用她的笑容空對一室無聲,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就是不讓她見他;她可以從容不迫地笑看死亡,但就是對他的思念…令她瀟灑不起來,她是多期盼能再看看他的臉,看看他是否卸下了微雅娜綁在他心上的十字架,看看他的眼中是否有那麼一絲心疼,看看他往後是否能過得比現在好。

眼皮沉厚得比萬斤城門還重,她怠惰的身體已撐不開它們了︰「阿情……為什麼不見我?」

細若蚊嗚的聲波消失在強大的空寂中,芝隻終于降服在病弱下;漆黑的房間慢慢刻畫出人形,彷佛是一團黑影捏塑成人,然後,影人化為真實的人體,白牆中走出來。

一襲斗篷遮遍他的身軀,連頭顱都被罩緊,他的手先是貼在她的頓,白皙而無血色的肌膚沒有他預期中的溫度。

「芝隻……」

低沉暗啞的呼喚包含多少的情感?

手指一勾,衣服無風自掀,讓他瞧見她纏上重重層層的紗布繃帶,掌再張,送出的力量解開了繃帶,他湊近,黑暗不會對他的視力構成障礙,所以他毫不費力地揭開最底一張血紅的棉紗,然後,瞪直了眼。

那根本不能算是刀傷了,大片灼焦的肉怵目驚心地在她月復部蔓開,沾濡著赤紅的血,而中央深暗的血洞則不停滲出生命的汁液,其中有部分的肉呈黑褐色,分明已壞死,她是忍著怎樣的痛?

芝隻……是他害的,是他的手握著宇劍刺進她血肉中,微雅娜沒有痛苦太久,她卻半死不活地拖著!

顫抖,他吞下酸苦,挽起袖子劃開脈絡,鮮紅赤血滴入傷口,原本他預料看見他的血滲透她的傷游入她的血管中,但他發現他的血不但沒滲進去,反而流了出來,他一驚,止了自己的血,盯視著傷口。

是他,他早了他一步!

難怪芝隻還活著,難怪失血的速度不快……

「無識,你說芝隻傻,你自己何嘗不傻?」

芝隻蒼白的容顏烙下了永難磨滅的悸動,他擺手,繃帶又自動纏回原狀,衣服也蓋上。

開門聲傳起,是他回來了。

無識推開房門,對他的存在有點驚愕。

「你還沒走?我還以為你回魔界了。」無識像招呼老朋友般殷切︰「要不要到客廳坐坐?我買了些新鮮玩藝,人界有種飲料叫酒,據說可以解愁……」他還沒說完就被拎起。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件事應該由我來做,該死的是我!為什麼連贖罪的機會也不給我?」

無識不慍不火直視著他︰「你現在這副樣子還不夠嗎?」

他放開他,退步隱回暗處,將斗篷拉得死緊,遮住自己半邊臉。

「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你。」

「你明知你的精血只能延長她的時間,為什麼還要選擇這條路?」

「你的血就能救活她嗎?」無識犀利反問。「如果芝隻不是人類,就算是最普通的精靈,我的血也能治愈宇劍之創,偏偏她是最脆弱的人類,我沒有辦法眼見她死,要死我也要和她一起死,黃泉路上她才不會寂寞。」

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為什麼?」

為什麼做錯的事永遠挽不回?為什麼宇劍的封印會招來一場又一場的悲劇?為什麼一個人類只能接受一個魔界人的血?為什麼他得背負罪責活下去?

為什麼他連求死亡的解月兌都不準?

「輸出精血,任憑能力多大的魔界人都只有三十天的生命,你……」

「我不會後悔,更不會害怕。」無識的眼神沒有如此平和過︰「能為芝隻付出,我很幸福。」

他還有什麼話好說?整件事中根本沒有他插手涉足之地。

「王,魔界全靠你了,不要辜負芝隻對你的愛。」

「我不配她愛。」

「但她只愛你!王,可不可以請你在這段時間內多陪陪芝隻,雖然她不說,但我知道她惦記著你。」

他下意識地想拒絕,無識搶先一步道。

「我會一天比一天更衰弱,不能讓芝隻查知我輸血給她的事,情緒的不平衡會縮短她的時間,所以請你多陪她,分開她的注意,避免她承忍太多相思之磨!你可以隱身不讓她看見,這樣她就不知道你的模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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