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音的純真、誠摯以及對人的毫無保留,更使三友心疼她不識護衛自己的純稚,所以三友最是寵她,也最是擔心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綠音吶!你是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哦!不,別又來了!」芝隻看清綠音手中捧的小鳥時不禁申吟出聲。
綠音一副做錯事的小孩模樣,小心翼翼地望著芝隻「慘不忍睹」的表情,囁嚅地為小鳥請命。「人家……見到它受傷,還流著血……我沒有辦法不管它……」
「所以你就‘順便把它帶來了’。」慈寧笑意擴大地替綠音揭開謎底。
芝隻撫額︰「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我家雖然大,但是管家可是對動物感冒得很,你每次來都帶一大堆的動物,飛的、跳的、爬的、跑的……我都快被管家罵死了。」
「我……人家……」綠音為難地看著手上奄奄一息的小鳥,心里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禁紅了眼眶。
「芝隻!」慈寧警告著。
芝隻一見到綠音一副「我哭給你看」的模樣,也不忍心地說︰「好啦!我知道啦!拜托你小姐可千萬別開水龍頭啊!」她上前去接過小鳥,不可思議地,那原本只剩一口氣的小鳥到芝隻的手中之後,竟然停止流血,傷口也復元成原來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曾受過傷。
小麻雀拍了拍翅膀,確定不痛之後就振翅高飛,還不忘鳴叫兩聲以示感謝。
綠音看了之後眉開眼笑︰「謝謝!我就知道芝隻最好了。」
「喂!小沒良心的,難道我們對你就不好啊?」奕霆語帶醋酸,抗議發言。
綠音羞澀地對奕霆和慈寧笑笑︰「對不起!我知道你們都對我很好,從小到大只有你們三個對我最好了。」
「那還差不多。」奕霆佯裝哼道。
「好啦!別鬧了,咱們進去吧!綠音急忙跑來一定累了。」慈寧露出那成熟具有包容的笑顏說著,四人才走進屬于他們的小天地中。
※※※
來自遠方的你可曾知悉?
自你飄然出現眼前,
你就已闖入我生命,
不需言語!
「期盼與你相遇,再見你眼中柔情,嗯……」綠音哼著自編的歌曲,輕柔的聲音襯以動人的旋律又如往昔一般引來鳥獸圍賞。在她簡陋的小房子里,內內外外都可以看到動物的蹤跡,她靈巧的身影穿梭在動物之間。
「來!這是你們的晚餐……別擠,每個都有,不會餓著你們的。」她軟言耳語中所含的力量使動物們溫馴乖巧而有秩序地吃著她所準備的食物。
綠音滿意地看著動物們自然率性又不怎麼雅觀的吃相,心中洋溢著小小的幸福。她雖然孑然一身一無所有,但是她卻擁有這麼多朋友,這已經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禮物了。
她邊想邊拿起面包,開始吃起晚餐。一只麻雀鼓動著翅膀,自外飛進來停在她肩上,吱吱喳喳地對綠音不斷叫著。
「小毛,你也要吃嗎?」綠音問著,麻雀卻拍著翅膀說著綠音懂的語言。
「好好好!我听,你這次又打听到什麼馬路消息了?是吳大媽她的錢包找到了,還是空地的白貓生了小貓咪了?」
麻雀又叫又跳,好象事情很緊急。
綠音听了臉色倏變︰「什麼?在哪里?快帶我去。」
※※※
當他睜開眼楮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他不習慣的陽光,他還沒恢復意識,周身就傳來椎心的刺痛,他不禁悶哼出聲。突然一片黑影替他遮去了大部分的陽光,映入眼底的是一張素淨的容顏,臉上掛著明顯的擔心。不知怎的,他的心被她臉上的關懷給撼動了一下,但又隨即消失,他皺起眉,不怎麼喜歡方才那莫名的情緒。
一陣沁心清涼由額間透入腦際,只見她拿著濕毛巾覆于他額上,一雙小手還不停地幫他拭去他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他想坐起來,卻全身無力難以動彈,為此他驚駭不已,掙扎的意念在腦中翻攪,那女子感到他不安的情緒,為難地看著他,企圖制止他的掙動,卻無法如願。
不得已,只好開口︰「不要動,你傷得很重,需要休息!」
那聲音出奇地悅耳,讓他听了消去滿月復的驚疑,更令他訝異的是,他竟差一點就順著她的意思不再掙動,他淡然的臉望向這女子,仔仔細細地端詳她。
秀氣的面貌、無邪的表情、綁著馬尾的長發,和她無法掩去的縴細脆弱的身子,自她背後射來的刺眼陽光襯托著她的氣質,使她看上去像個天使……
他的眉蹙得更深,再次斥責自己不該有感覺的,于是對她的不耐煩加了一分。
「汪汪汪……」
思忖間,一陣嘈雜且嚇人的聲音傳來,他轉頭去看,卻觸動傷口,疼得他頻頻皺眉。但見一群四只腳毛絨絨的動物掀唇露齒地朝他吠叫。
他何曾被人如此無禮地冒犯過?更何況是這種看來下等的動物?他的眼眸閃過一絲冷芒,那些動物退縮了下去。
「茸茸!不許帶頭亂叫!」綠音板起臉教訓,心中奇怪著貓狗們對這陌生人莫名的敵意和恐懼,將動物們趕至另一邊,才停止了這場騷動。「對不起!」她語帶歉疚地說︰「很抱歉,我的狗不是有意要凶你的。」綠音有些忐忑地偷瞧著他英俊得像希臘神像的臉,以及他似木雕泥塑般的冷漠。
她甜美的嗓音又讓他的思緒飄離了會兒,他暗抑下對自己微薄克制力的憤怒,面無表情。
原來那些就是人界所謂的狗啊!
他心中恍然之際,不願讓自己成為任何人擺布的嬰兒,咬牙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楚,用手一寸寸地將自己撐坐起來,綠音見到此景大為驚慌,手足無措地扶著他。
「別動!你的傷很重又流了很多血,你應該多睡一會兒的。」
那聲音雖然透著慌張,但听來卻仍令人如沐春風,而他彷佛沒听見一般,吃力地撥開綠音的手,緩緩穩住自己的身軀;緊咬的牙關仍承受著創傷所帶來的痛苦。
魔尊!
他牙咬得更重,在心中恨恨地說︰這筆恨我記下了。
他的心中雖然仇火熾烈,臉上卻仍是一徑的冷漠,只除了藏在重重隱蓋後的眼眸所含的深切恨芒。
綠音不知所措地緊絞著自己的雙手,不敢輕試他懾人心魄的威勢,以及其如山般沉重的壓迫感;不禁暗責怪自己的胡涂和那太豐富的同情心。
不先弄清楚他的來歷就亂救人,萬一他是壞人,那我豈不是反而害了好人?
綠音想到此不禁後悔萬分,身子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豈料他察覺她的後退,轉頭過來用他那雙令她心驚的眼盯著她,而她不自覺地顫抖著。他銳利的眼立刻注意到她雙肩輕微的抖動,和她明顯得連瞎子都感覺得出的害怕。坐起來的角度比較好打量她和他目前所在的地方。
她簡單的衣服有著多次洗滌的痕跡,這間小小的地方就是她世界的中心,廚房、臥室、餐桌和動物們佔據的絕大部分地方,就是他觸目可及的一切。他現在所躺的床,也就是她的臥房甚至于沒有隔間,廚房也可一目了然地數出少之又少的廚具,除了最角落的一扇廁所的門以外,這窄小又顯得擁擠的地方就是她遮風避雨的地方。
他的眼神又落到她身上,精簡已極的裝扮雖然寒酸,卻巨細靡遺地將她渾然天成的韻致,以及那如未經雕琢的璞玉般氣質襯出。
那身不食人間煙火的風采,令他不自覺想起曾捕捉到的剛轉生的精靈。她太又明亮的眸仍清晰地寫著對他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