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溶溶漾漾白鷗飛,綠淨春深好染衣,南去北來人自老,夕陽長送釣船歸。
水量豐沛,波光晃動的漢江上,一艘艘釣船泊在江面上。往來運送貨物的運貨船繁忙地劃過水面,在深春碧澄澄的漢江上劃出一道道長長水痕,同在江面上討生活的人們,在兩船交會時,為彼此辛勞的一天,相互交換一抹會心的微笑,江面上點點水鴨快樂地覓食,偶有游江畫舫行過,自船艙內傳出陣陣絲竹樂聲,驚動覓食水鴨,成群撲翅鼓躁,振翅盤旋扶上湛藍晴空。
好一幅如畫美景!
無怪乎晚唐詩人杜牧當年一游漢江時,為此美景贊嘆不已,詩興大發,題下「漢江」一詩,流傳後世。
漢江是長江的最大支流,風景秀麗,水量充沛,景色之瑰麗不遜于擁有「中華第一江」之美稱的長江,自古以來,騷人墨客、王孫雅士,皆愛來此一游,或臨江攬勝、或縱澤狩獵、或泛舟夜游、或漫游垂釣……因而,形成一片富庶繁榮景象。
自從耿瑋帶著他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花小竹離開了百花谷的百花山莊後,便一路策馬回漢江畔的住所。經多日奔波。他們終于抵達漢江。
這是他們回到漢江的第三天——
「快快!快把船劃回岸埠,我快忍不住了,你快送我回去!」遠遠地,就听到花小竹「淒厲」的喊叫聲。
原本在船尾悠哉掌舵的耿瑋,一听到小竹的喊話,立即十萬火急的搖起槳,「忍著點,你一定能克服,只要再忍一忍就會過去的!」
「我不能忍啦!好難過耶!」小竹捂著嘴辯道。
雹瑋苦口婆心勸道︰「剛開始都是這樣的,過一陣子你會慢慢習慣,慢慢克服……」
小竹一听耿瑋又要開始闡述他的「經驗談」,決定先發制人「ㄎ丫」斷他已經說過N遍的長篇大論,免得等會兒又老半開插不上一句話,悶死她了。
「我知道要習慣,可是我就是沒辦法習慣。我這個自小在山邊長大的旱鴨子,就是拿這搖晃晃的水面沒皮調,我看我如果再繼續住下去,旱鴨子早晚都會變成死鴨子,就像現在,我的頭又開始暈了,好像有一群麻雀在我眼前繞來繞去一晃來晃去--轉來轉去--飛來飛去--噢,不好了,我快吐了。」小竹吞了吞口水,努力壓制胃里『熊熊』要拼出來的『八寶粥』。
雹瑋在船的另一頭,沒看到她逐漸轉青的臉色,還以為她是夸大事實唬他,訕笑道︰「小竹」,你別想唬我,我們上船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你怎麼可能馬上暈船要吐?你放心,我已經把槳搖得飛快,一會兒船就會靠岸,你不用為了要趕我劃快些,就故意「虛張聲勢」唬我。暈船這種事,其實就是習慣了就好,等你習慣船搖晃的弧度……」
又來了,又是這一套什麼『如何克服暈船』的演說,听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耿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羅唆兼『雜念』?
「我快難過死了,還叫我習慣?」小竹氣惱道︰「都是你!把我拐到這勞什子漢江,害我天天受盡折磨,哼!我決定了,我要回百花山莊去,回姥姥身邊,我不住漢江了!」先撒潑,佔上風。
雹瑋微蹙眉,「小竹,別這樣嘛!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我耿瑋當然得留在我身邊。你和我雖然還沒拜過堂,但是,我早就把你當成妻子,你不跟著我住在這漢江畔,要住哪兒?」他有點無奈。
「你是聾了,還是重听?我說過我要回百花山莊去,跟我師父花姥姥住,我不住這里了!至于我們的婚約,我現在鄭重宣布解除,你自由了,從此咱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小竹火大了。
雹瑋一臉不可思議,「你暈船暈昏頭啦?為了區區一個『暈船』的小問題,要跟我解除婚約?」
「小問題!你說這是小問題!來這里三天了,還說是小問題!」小竹激動起來。
「暈船本來就是小問題,我以前剛來漢江時,也是這樣,習慣了就好……」耿瑋咕噥道。
「你還說!我會被你氣得吐一一」一說到這個「吐」字,小竹頓感胃中一陣翻騰,急捂緊嘴,可惜慢了一步,肚子里的「波濤洶涌」早已經涌上喉嚨口,「哇--」一吐三千里啊!
本來是要說「吐血」二字,沒想到變成「吐八寶粥」。
雹瑋急忙丟下手中的槳,趕緊來到小竹身邊,探詢道︰「小竹,你不要緊吧?」
小竹趴在船緣,忍著肚內的「余波蕩漾」,有些虛弱道︰「如果你連續吐了三天三夜,吃什麼吐什麼,這種情況你說要不要緊?」
雹瑋溫柔地扶起小竹,道︰「當然要緊」。
小竹一听這話,心頭甜絲絲的,「算你有良心。」青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甜笑。
雹瑋繼續說道︰「像你這種早也吐晚也吐的情況,非常得重視,咱們漢江一帶雖然富庶,但『浪費米糧』的行為是很要不得的,我看你等一會兒午飯就別吃了,免得浪費米糧!」
『浪費米糧』比她暈船重要!
小竹垮下臉,掄起粉拳,狠狠的捶他一記,「我先劈死你……」這家伙真是烏鴉嘴,開口說不到三句好話。
雹瑋趕緊改口道︰「算我失言,算我失言,我說錯話!你這種情況根本不能算是『浪費米糧』,據醫書記載,『吃什麼吐什麼』應該是婦人懷胎初期的癥狀,我看我等會兒下船去藥鋪替你抓副安胎藥。」
愈扯愈離譜,小竹真想把他的嘴給封起來,要不是她已經吐得四肢發軟、頭昏眼花,她一定會找塊布把他的嘴塞得緊密的,讓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安你的大頭。」吐後剩余的氣力只夠罵人。
雹瑋本來還想開口逗弄小竹幾句,但看她連罵人都罵得有氣無力,臉色也青青白白,心有不忍,遂道︰「不逗你了。」
我扶你入艙休息吧!」
小竹的腳像是釘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骨碌碌的雙眼斜睇著耿瑋俊毅的臉側,疑道︰「突然對我這麼好,有什麼陰謀?是不是想軟禁我?我跟你說,這招對我沒有,我說要回百花山莊就一定會回去,你要是想攔我,倒霉的是你自己喔!到時候『發生意外』,別怪我沒先知會你一聲。」她暗示他不可小覷她的「爆發力」--打人的爆發力。
雹瑋絲毫不受威脅,揚起眉,心懷不軌的笑了笑,「我對你好還需要理由嗎?難道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特別』關系?」他噯昧地朝小竹眨眨眼。
小竹一副完全接收不到他「傳情電波」的模樣,側身拉開彼此的距離,一臉嫌惡,道︰「你少惡心了,誰跟你有『特別』關系?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們的婚約已經解除。這種未經我本人同意的婚約,我不承認。」
雹瑋和小竹的親事,是由耿瑋的師父耿一飛和小竹的師父花姥姥做主,以「指月復為婚」的方式訂下的。
「指月復為婚」要怎麼去征求當事人同意?當年他們這兩個「當事人」連話都還不太會說呢!
雹瑋苦笑道︰「我們的關系早就不清白了,你又何必急著撇清。」
「哪有什麼『不清不白』?都是你一張嘴胡亂說,我……」小竹辯解著,臉色愈形蒼白。
雹瑋心疼她,「好了,別說了,我抱你進船艙休息。」說完,一把抱起小竹,往船艙走去。
小竹因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愣住了,呆呆的看著他的臉,一方面她也真的是四肢無力,走不太動了,所以只好任他抱著走,就當是坐轎子吧!不坐白不坐,犯不著跟自己虛弱的身子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