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哪肯那麼容易放過這兩人,白衣俠士往後退,她就往前跨出。她拔出肚子上的劍,扔到一旁去,裝得無限淒楚可憐,說道︰「公子……小表的魂魄就快可以到陰間去報到,感謝公子大恩大德……小表我來生……再報大恩,別了……」她拾起假腸子,當成彩巾舞動著,最後還把腸子套在白衣俠士的脖子上。
白衣俠士本來就已被她那招「肚破腸流‘嚇得一愣一愣的;後來又看到這只」鬼「拿著自己的腸子在跳舞時,他幾乎已呈半昏迷狀態;到了最後,這」鬼「竟然把黏糊糊的腸子往他脖子上套,他覺得這已經是他神經所能承受的極限,他受不了啦!
「咚」的一聲,白衣俠士也昏倒了。
小竹高興得直跳腳,「成功,成功!芙蓉,你快出來看,我又嚇昏一個人了。」
芙蓉的聲音自樹林傳來︰「你先把那些惡心的道具收好,我才出來。」
「真麻煩耶!」小竹抱怨歸抱怨,但她仍希望有人與她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悅,所以,她三、兩下便把那些道貝收妥,說道︰「好了,好了,都收好了,你快出來吧!」
芙蓉這才自樹林中走出來,說道,真是被你打敗了,我看只有你花小竹才會對這種無聊的惡作劇寒此不疲。真是的,耗了大半晚的時間,姥姥交代的事都沒辦好,回去又要被姥姥罵了。「
「罵就罵,反正罵也不會痛,讓姥姥罵兩句消消氣也好,免得她一天到晚喊便秘、火氣大。」小竹皮慣了,一臉皮相。
「不跟你廢話了,姥姥還在家等我們呢!快把這兩個黑狼寨的土匪捉回去吧!」芙蓉皺眉說著。她這個師妹就是這樣,做事老要人催。平常閑的時候,正經事不會做一件,專做些旁門左道的無聊事,諸如︰惡作劇整人,裝神弄鬼嚇人………真是無三小路用「。
小竹看了芙蓉一眼,心嘆道︰師姊就是太正經了,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平常在家吃飯就是吃飯,練功就是練功,說喝水絕不喝茶,說吃香蕉絕不吃芭樂,太有原則了,生活過得一點樂趣也沒有,還老愛數落她,好像除了「念經」以外,沒別的嗜好一樣。
為避免芙蓉那張「水流瀑布」的嘴又開始嘩啦嘩啦沒完沒了的數落,小竹識相地抓起王發,準備背起他,目光不意掃到那躺在地上的白衣俠士,遂道︰「芙蓉,你那位‘英雄’要怎麼辦?就讓他躺在那里嗎?」
芙蓉瞥他一眼,不屑地道︰「哼!避他的,這種隨便就讓假鬼嚇暈的男人,算什麼英雄,狗熊還差不多!我沒閑功夫管他,要管你去管!」說完,抓起毛六,便頭也不回地掠遠去。
「喂!你不等我啦?芙蓉?」小竹對著她的背影喊。
芙蓉早巳不耐煩到極點,她做事一向講求效率,可是,只要有小竹在,她的辦事效率就打了折;而她可不想一再被拖累,這回,她理都不理小竹,身影杳然遠去。
小竹自言自語道︰「真是的,走那麼急做什麼,也不等等我,又不是急著上茅房,就算是,我也不會跟你搶呀!」她本想跟上去,但想起自己精心制作的「道具」還扔在地上忘了帶走,于是又放下王發,走過去撿她的道具。
走過白衣俠士旁邊,小竹忍不住好奇,「這只‘狗熊’到底長得什麼熊樣?剛才一陣瞎攪和,也沒仔細看清楚他的長相。」
小竹彎,把臉湊近白衣俠士,仔細端詳一番,「嘖,長得還不賴嘛!人模人樣的,沒半點熊樣。」
這不是廢話嗎?白衣俠士是人,當然沒半點熊樣。
白衣俠士閉著眼仍昏迷著,濃濃的劍眉,意氣風發地舒展著,挺直的鼻梁有著堅毅的線條,抿緊的唇有著過分好看的形狀……整體而言,是一張性格俊逸的面孔。
「帥則帥矣,就是膽子太小了點,八成是個娘娘腔。」小竹蹲在白衣俠士身邊,一會兒撥撥他遮在臉上的頭發,一會兒模模他身上的衣服,好像在「驗尸」一樣翻翻弄弄,最後,她得到結論︰「這只‘狗熊’長得確實好看,配芙蓉差不多,男的英俊,女的漂亮,正好可以湊成一對‘奸夫婬婦’。」沒念過三本書的小竹,自以為有學問地用了句「自以為貼切」的成語,還好芙蓉不在這兒,否則她又少不了一頓罵了。
小竹一點也沒發現她的「成語錯誤」,還在那兒自顧自地說著︰「咦?這個娘娘腔還帶劍呢!八成是用來修指甲的。唉!真可憐,好好的一個大男人,竟然像是那些斷袖子的‘玻璃’,他娘一定很後悔當初生下他。」她胡亂地妄下斷語,一下子就把無辜的白衣俠士打入「玻璃圈」。
盯著他的臉瞧,小竹的心里突然有一個主意。一抹邪邪的笑爬上她畫得像鬼的臉,看起來更加詭異。「看在他‘無害’的份上,我就來幫他‘改變’一下,讓他看起來更有查甫人的氣概。」
她偷笑三聲,鬼祟地自袖袋中取出她隨身攜帶的毛筆,舌忝了舌忝原本干了的筆毛,用口水潤潤筆,擺出名家揮毫的氣勢,道︰「算是讓你撿到了,本大師今天破例幫你畫臉,不用太感激,只要三跪九叩、黃金萬兩、良田百畝、華宅數棟、婢僕成群……做謝禮,就差不多了,反正我要的也不多。」語畢,她大筆落在白衣俠土臉上,東一筆,西一筆,大刺刺地在上面縱橫揮灑,真當自己是大師。
畫了好一陣子,小竹總算盡興停下手,而那俊逸的白衣俠士早巳成了黑臉張飛。
小竹滿意地看著,「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馬上把狗熊變成英雄。」她自我陶醉地說著。
她一點也沒注意到,白衣俠士的手已悄悄地挪動。
「我應該在他臉上簽個名,蓋個章,人家才會知道是我這位大師畫的。」小竹伸手入袖袋,翻找她的大印。
突然,「咻」的一陣掌風帶到,白衣俠士陡地睜開雙眼,手腳俐落地坐起身,襲向小竹。
待小竹察覺異狀時,自己的雙手已經莫名其妙地被白衣俠士擒住。
這白衣俠士一臉精明,不若方才憨傻。「找什麼?印章?」
「你!」小竹愕然,直瞪著他看。剛才不還躺在地上的「挺尸」,怎麼一下子就「活」過來了?
白衣俠士一派悠哉,聳肩道︰「落款哪用得著你的大印,這種‘曠世巨作’應該用你的唇印嘛!這才算得上‘真跡’,貨真價實的真跡。來,蓋在這兒,就算你完成了作品。」他側過臉,把臉頰送到小竹唇邊。
小竹縮緊唇,怪腔怪調說道︰「我看不用蓋‘印’了,我近看才發現我的作品有瑕疵,下巴那邊少畫了好幾筆。這種有缺點的作品,不算完成,用不著蓋‘印’。」這家伙怎麼一下子變「精光」了,一臉奸相,跟原來被她嚇得昏頭愣腦的是同一個人嗎?
白衣俠士大笑,謔聲道︰「大師,是不是我沒給你謝禮,所以你不肯落款?」
「你怎麼知道我——」小竹話說了一半,才發覺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這「狗熊」騙了。這「狗熊」之所以知道她剛才說要謝禮,就代表他有听到她剛才的自言自語,既然他有听到她的自言自語,就表示他是裝昏的!哼!他竟然是裝昏的。這個結論令她火冒三丈。
看著她氣呼呼的臉,白衣俠士笑得更得意了。
小竹氣惱道︰「笑什麼!牙齒白啊!還不快放了我,捉著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