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盤問理哲?不好吧,就算是父母,孩子不想說的事也不該逼他說。」啟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出勸告。
「什麼嘛,剛才還說我跟你心有靈犀,現在居然把我當成笨媽媽。」曼舒不滿地瞪啟勛一眼。
「那,你預備怎麼查?」
「我預備——」曼舒忽然止住下面的話,因為被談論的理哲正大步走入餐廳。
「爸、媽,貝嘉有沒有告訴你們,她昨晚不回來?」理哲臉上兩個黑眼圈,一看見父母劈頭便問。
他的父母一起搖了搖頭。
「貝嘉昨晚沒回來嗎?」曼舒並露出驚訝的表情,而且心疼地說︰「她真辛苦,居然得熬夜加班。」
「就怕不是加班。」理哲悶聲吐出擔憂。
「啊,有可能喔。貝嘉可能是交了男朋友,跟男朋友玩到忘了回家。」曼舒語氣輕快的同意,彷怫貝嘉徹夜未歸是件好玩的事。
曼舒的態度讓理哲提高了音量。
「媽,你怎麼一點都不緊張?女孩子整晚不回家是大事耶!」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干涉貝嘉的自由,就像你,我也從來沒有干涉你的自由呀,對不對?」
「不一樣。貝嘉是女孩子,你不能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她。」理哲肅穆地強調。
「小哲,你是說,因為貝嘉是女孩子,比男孩子容易吃虧,所以我就應該約束她的自由嗎?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我覺得啊,人人平等,不論是男孩子或女孩子,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慮清楚,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理哲頓時為之語塞。沒錯,那是他母親也是他父親一貫的主張,他們都是開放式教育的信徒,一直都給他充分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讓他從中學會對自己負責。他們認為人一旦真的想做什麼事,別人的約束是起不了作用的,唯一管得住自己的,只有自己。
這會兒,他卻因為管不住自己的焦慮,便惱火地質問母親,拿母親出氣,真是太不應該了。
「對不起,我沒考慮清楚就亂講話。」知過能改,理哲誠懇地向母親道歉。
「沒關系,你也是因為擔心貝嘉嘛。不過,你怎麼知道貝嘉一夜未歸呢?難道你找過她?」曼舒心中一動,升起一絲疑雲。
曼舒的疑問也是啟勛的疑問,啟勛一直好奇地望著理哲的黑眼圈,總覺得另有文章。
「是呀,我本來想叫她起床,卻發現她的房里沒人,下來餐廳又沒看見她,才知道的。」事實是,理哲在窗邊張望了一夜,貝嘉徹夜未歸,他也徹夜未眠。可是,這樣的事實會嚇到父母的,他不能說。
「也許貝嘉已經吃完早餐上班去了呀,你沒想過這層可能性嗎?」曼舒繼續又問,問得理哲臉色一變,不由得浮現幾分緊張。
「小哲當然想過,所以才會一進來就先問我們。之前他也不敢肯定,只是在懷疑。」啟勛忽然開口、為理哲解了圍。他習慣用以退為進的方式取得答案,他的方式通常比曼舒直不隆咚的方式有效。
「大家早!懷疑什麼?」這時,一個俏生生的人影探身進來,是剛被宇博送回來的貝嘉。像個魯莽的孩子,抓住閃入耳際的只字片語就發問。
「懷疑你被大野狼叼走了。你哥哥很擔心你,你能告訴他,昨晚為什麼沒回來嗎?」啟勛一面對貝嘉說,一面觀察理哲的反應。
若是平時,他斷然不會藉理哲的名義去套問貝嘉的隱私;可是,理哲的神態分明藏著秘密,或許那正是理哲最近愁眉不展的原因。心病還需心藥醫,為了醫治理哲,只好破例一次。
貝嘉瞧見理哲的擔心了,濃濃地寫在他的臉上,那分擔心也反映出他對她的不夠相信。她遲疑地望著理哲,過了一會兒,才咧著嘴裝傻地拒絕。
「秘密,不能說的秘密。」
瞬息之間,理哲沉下臉,臉色比暴風雨前的天空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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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理哲都不跟貝嘉說話,一回家就躲進房里,只有晚餐的時間才露面,偶爾不小心在走廊或樓梯口踫見貝嘉,也是低下頭沉默地走過去。
貝嘉知道他在生氣,因為她的不解釋而生氣。貝嘉告訴自己,如果因此能斬斷他跟她的情絲,就讓他生氣吧。
周末下午,貝嘉上完人體素描課便匆匆趕回家。
曼舒媽媽今天請了位客人來家里吃晚餐,要她早點回家當烹飪助手,而且曼舒媽媽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不肯透露客人是何方神聖。
一進客廳,只見沙發上坐著曼舒媽媽、啟勛爸爸、理哲,還有劍輝。
「他就是你請來的客人嗎?」貝嘉指著劍輝問曼舒,不懂請劍輝來吃飯有什麼好神秘的。
「不是,他是來找你的,不過我也請他留下來吃晚餐了。」曼舒回答。
「既然你等的人已經出現,我就失陪了。」理哲看也不看貝嘉,對劍輝說完便起身走向他的房間。
「我也該去廚房大展身手了。老公,你來幫我,貝嘉,你就留在這兒陪劍輝,還有,負責招待隨時會到的那位客人。」曼舒分配完任務,也拉著啟勛走向廚房。
很快的,偌大的客廳變得有些空蕩,只剩下貝嘉和劍輝兩個人。
「你怎麼突然來了?」劍輝昨天才跟貝嘉通過電話,並沒有提及今天要來找她,難怪貝嘉有此一問。
「不是突然,我答應過紫羅蘭開花的時候要送你一盆,現在,你看——」劍輝端出特意藏在沙發側面的那盆紫羅蘭,只見一朵朵豐姿秀麗的小藍花挺立在翠玉似的葉片之間。
「真漂亮。花漂亮,葉子也漂亮。」貝嘉接過紫羅蘭,愉悅地擺在茶幾中央欣賞。
「這是我園子里開得最漂亮的一盆,你要好好照顧它。」劍輝像個送女兒出嫁的父親,一副臨別依依。
「是,我會好好珍惜它的。」貝嘉趕緊保證,好教劍輝放心。
劍輝放心以後,馬上問起一件事︰
「對了,你有沒有發現理哲最近心情不太好?」
「有嗎?我不覺得。」貝嘉只能故作茫然,總不能告訴劍輝,她就是理哲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真的有,我在等你的時候,全是叔叔跟阿姨在陪我聊天,理哲安靜得像只閉緊嘴巴的蚌殼,表情凝重,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哪有安靜?剛才他走開的時候,明明跟你說了話。」貝嘉擠出笑容,努力化解劍輝的疑惑。
「是啊,總共也只講了那兩句話;還有,最近我打電話給他,他也是惜字如金,講沒兩三句就想掛斷,我約他出去玩,他也都沒空。我是他的好朋友耶,如果不是心情不好,他不會對我這麼冷淡。」劍輝舉證歷歷,每項證據都沉重地敲在貝嘉的心坎。
幸好,貝嘉愈來愈擅長危機處理,沒被那分沉重擊垮,反而點點頭、滴溜著眼珠子又似笑非笑地說︰
「喔,原來是表哥太冷淡,你才覺得他心情不好。好,我會告訴他,叫他以後對你親熱一點,親熱到教你受不了,不過,到時候你可別嫌他惡心喔。」
「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忘了我的話,你千萬別對他說什麼,免得他以為我有病。」給貝嘉一頓亂解釋,劍輝有點失措,主動中斷了懷疑。
「好,守口如瓶。」貝嘉在嘴上比個拉拉鏈的手勢,暗暗松了口氣。
這時,門鈴響了。
一定是曼舒媽媽的客人。貝嘉沒有拿起對講機問過來者是誰,直接就按開院子的大鐵門,又跑去打開屋門準備迎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