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少讀,文筆不通,請勿嘲;但人情世故尚能明解。念甚。
淑賢字
成德決定听從善解人意的淑賢所提議,在聖誕前買一份禮物送給恩人,但如果送洋酒、香煙又實在太普通,所以他想了好久。男人就是最怕買禮物給別人。
某天放工,當他從電視台步經那間買梳子的店子時,他看到櫥窗中一套翡翠色法國搪瓷、人手繪畫花紋和24K鍍金手柄的鏡子和發刷。進入店子問價,原來是老闆急需套現過聖誕,才把收藏已久的這套三O年代古董鏡子和發刷出售。
雖然這套梳妝用品價值不菲,但成德卻沒有太多考慮便買了,難得為恩人找到心頭好,可遇不可求。
這套古董相等于成德一個月的薪金,但不知為何他蠻有信心此份禮物必定能令這位君子之交和他的意中人也滿意。
雖然救人是醫生的責任,但用心和關懷則不是每一個醫生也做得到,在加上淑賢的囑咐,他相信這筆錢是該花的。
成德把禮物包好,然後送到醫院給徐醫生,二人見面時笑逐言開。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嗎?」徐醫生如遇故知,「你的哮喘沒再發作吧!」
「徐醫生,你每天處理那麼多病癥,但你還記得我患什麼病,真難得。」成德更能肯定錢沒有白花,他遞上禮物。
「是什麼?」徐醫生瞪大雙眼,雙手放在白袍腰間的兩個大袋,「我是不會收的。」
「是感激你救我一命。」成德解釋,「是我們要找的發刷,還有相配的鏡子。」
「是發刷?」徐醫生有點動搖。
「反正買了,就請你收下來,我這個大男人用不著。」成德索性把禮物放在徐醫生的辦公桌上。
「這個嘛。」徐醫生抓抓頭,「好,我收下,但禮上往來,有機會一定要邀請你飲紅酒。」
「一定奉陪。」
「尊夫人怎樣?」徐醫生關心地。
成德輕輕拉一拉身上毛衣的一角︰「是她親手織的。」
「噢!從香港空郵過來的『溫暖牌』,真羨煞旁人。」
「那麼你又何時拉埋天窗?」成德關心。
「真湊巧,我打算今晚向她求婚,戒指也買了,所以現在有點忐忑。」
「結婚的話,千萬別忘記給我請貼。」
「這個當然。」徐醫生再次抓抓頭。
「我就等你的好消息。」成德也為徐醫生著緊。
一九六三年的聖誕和一九六四年的元旦,成德過得分外孤獨,人在異鄉,無親無故,格外思鄉。一九六四年初,成德被公司突然調往紐約,因為離去時很匆忙,沒有機會通知徐醫生,他倆自始失了聯絡。
一個男人娶老婆不一定快樂,但如果能娶得心目中的女神就一世也樂。雖然自己沒有這福分,成德仍希望徐醫生能得償所願。
自此成德心里永遠掛著一個問號,他好想知道徐醫生那次求婚成功與否?
第二章
2.嫦娥與LadyChatterley
六四年七月十九日,成德實習完畢回港,但淑賢在機場迎接丈夫時並沒有顯得分外興奮。
當她見到成德從禁區大閘出來時,她碎步走前,是她身上的一襲長衫和腳上的一對「斗零」使她跑不得。
依偎在丈夫的臂彎,小鳥依人︰「成德,我好想念你。」
「現在我不是回來了嗎?」成德安慰妻子。
但淑賢開始哭了。
「干嘛?我媽有事嗎?」因為擔心,成德胡亂揣測,「到底干嘛?」
淑賢不停地搖著頭︰「死了,她死了。」
成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我媽死了?」
「不是你媽啊!」淑賢嬌嗲的打在丈夫胸前,「是林黛服食安眠藥自殺死了,今天出殯。」
林黛是淑賢的偶像,是她最喜歡的國語片女星。
成德見自己妻子為了一個不相識的人而心傷透,他無言以對。
「好端端怎會自殺,她不是有丈夫兒子嗎?」淑賢抽泣,「女人找不到幸福便只得這條不歸路可走。」
「你現在不幸福嗎?」成德問淑賢,「老公回來了,你竟然一點也不高興。」
「我高興啊!」淑賢著緊地,「只是也為林黛不值,為什麼這麼本事的女人也薄命。」
「總之你不會薄命吧!」成德捏在淑賢的面龐。
「我知道你想笑我沒本事,也不是紅顏,所以不會薄命。」淑賢笑著回應。
他倆乘搭「白牌」回家時剛巧遇上這一代影後林黛的靈車,道路兩旁均站滿人群,萬人空巷,場面哄動。
「白牌」是六○年代沒有合法經營牌照的計程車。
「你看!」淑賢鼻頭一酸,她立刻拿出手帕掩住鼻與嘴巴,「女人最希罕的並不是名與利,還是只求一分幸福。」
白牌司機打岔︰「但幸福不幸福其實也是女人自己決定,吃得開一點便非常幸福。」
淑賢皺著眉頭,她並不同意司機的話。
「所以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愈本事便愈不懂吃得開。」白牌司機議論滔滔。
成德默不作聲,不予置評,而淑賢則敢怒而不敢言。
不過,對于一顆明星的殞落,人們會很快便淡忘,一個人的死,並不會阻撓地球的運轉。
回到家里,古家母子團聚,樂也融融,但老人家整夜就是嚷著想抱孫。
夜了,成德因時差而未能入睡,輾轉床上。他輕輕叫喚妻子︰「淑賢,你睡了沒有?」
其實淑賢也睡不穩,她有點不習慣一張大床變得如此擠逼,而且與男人同床的這種感覺經過一年孤枕獨眠之後變得有點兒陌生。她背著成德說︰「怎了?」
「不知為何睡在這張舊床反而有點不習慣。」成德說,「床褥好像比以前硬。」
「怎可能呢?」淑賢仍然沒有轉身面向丈夫,「床褥只會愈睡愈軟。」
「淑賢,」成德把淑賢從後一抱入懷。
淑賢感覺到丈夫的那種興奮,她有點不知所措,日久生疏,她已經太久沒做過愛,所以有點緊張。成德解開妻子繡花睡衣胸前的鈕扣,並把手潛進她的睡衣里,感受著她那小巧的胸脯。
「唔。」淑賢有點惶恐,推開丈夫的手。
「你听不到我一回來媽便催促我們要為她生個孫兒嗎?」成德解開妻子身上的所有鈕扣,把她的上衣月兌掉。當成德由淑賢的頸吻向她的胸脯時,淑賢有點抗拒,一時間她不能適應,但亦不敢拒絕丈夫的要求。
淑賢知道和丈夫行房是妻子必須履行的責任。
對于性,淑賢沒有投訴,但也沒有要求,她老是介乎于有點抗拒與有點享受之間。她不肯定這是否丈夫愛她的表現,但她很清楚這是丈夫需要自己的表現,而如果沒有後者,就更不會有前者,所以盡避有時候她在時感到痛楚,但還是默默忍受。
這一做,她痛了兩天;但人始終會適應下來。
逐漸,她重新習慣床上多了一個男人,也著重被需要的感覺。
淑賢滿足于平淡的生活,無論是婚姻生活或是性生活,她認為夫妻之間只要能相敬如賓就能白頭到老,能白頭到老便是幸福。她崇拜自己的丈夫,只要是丈夫說的話便動听。
「今天商業電台的林彬來訪我的電視台。」躲在張開的晚報之後,成德在晚飯時告訴淑賢。
她極感興趣地揚著眉︰「只听過他的聲音,他的廬山真面目是怎樣的?」淑賢好奇,「他英俊嗎?」
夫妻之間隔著一張薄薄的報紙和一堵無形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