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劍法。」郎焰淡淡回答,甩甩手中長劍,劍氣九成,劍招還要再練。
「可是……」詩曉楓一臉困惑,「那天在靈堂上,那些人不是說你不會的嗎?」
「我是自學而成的,他們並不知道。」
他沒向她解釋因著天資有別,他不過才自學了幾年,便已凌越了大師兄努力十載的成果。
「劍譜是你爹給的嗎?」她好奇的問。
「算是間接的吧。」
郎焰將她攬至身側,一邊搓揉著她的青絲,一邊笑笑地解釋。
「我身上不但有劍譜手抄本,還有摧心掌譜及霸王神鞭的仿抄本,這些都是好幾年前與叔公打賭,他『故意』輸給我的東西。
「我雖早已擁有了它們,那時卻未發心學習,翻了翻、看了看、死記了記,就這麼將它們記進了心里,是那陣子流落街頭時,才又『一個不注意』讓它們全跑了出來,還『不小心地』參透了些許枝節關卡,再經由大鐘一撞,我爹驟死,以及……」
他朝她溫柔微笑,「對于妳的中蠱動心,這才一連二、二連三地全兜攏串連了起來。」
他笑,將別人視作難如登天的事情,竟說得如此簡單隨意。
詩曉楓紅著臉,為了他竟將她歸納入他能成功的條件之一。
她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好奇的問︰「這是青城劍法,那麼摧心掌和霸王神鞭呢?」
他點點頭,「也都學得差不多了。」
「那好!那好!」
她掙開他的懷里,拍拍小手真心歡喜。
「那你還不趕快去告訴那些瞧不起你的青城門人,證明你早已夠本事當他們的掌門人了嗎?」
「算了,我沒興趣。」他懶懶擺了擺手,「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何必在意別人怎麼想?」
她聞言有些氣結,沉下了俏臉,「郎焰,你怎能如此不在意別人對于你的看輕?」
他輕笑著,「瞧瞧妳,又在為我生氣了,我自個兒不在意妳倒是在意得緊。」
他伸手去刮她的臉頰,逗弄她。
「女孩子不能常生氣的,那可會容易老喔!老了就不再是水女敕豆腐而是豆腐干了,那可就沒人愛了,半買半送都還沒人要了。」
「你--我……」她噘嘴,將他的長指拍去。他明不明白,若不是為了他好,她干嘛要生氣?
郎焰無所謂地笑著,硬是將她再攬進懷里,「楓兒,這個世界上只要妳不看輕我,其他人怎麼想,我是真的不在乎的。」
「怪人!」
見勸不動他,詩曉楓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好;心口甜津津的,因為他說了,他唯一會在乎的只有她而已,算了,她其實是應該要滿足了。
「我不怪妳不愛!」他還是笑嘻嘻的,「成了,別為這種小事起爭執……呃,妳站好別過來,因為……」他雙目陡然激燦出興奮光芒,瞬間躍離了她三尺之外。
「因為你又突然想到一招了,是嗎?」
她幫他接完話,果然見他點點頭沒作聲,三尺之外的他捉高了寶劍,運氣旋騰刺點處處,勁如狂鷹,形似猛梟,人與劍瞬時飛掠成了一體。
雖被冷落在一旁,詩曉楓卻毫無不悅,她在草地上坐下,看得出神,一對笑眸像煞了一對月牙兒。
什麼叫做幸福?
就是妳喜歡的人兒對妳中了蠱,而妳也是的。
你們不離不棄,你們近在咫尺,你們觸手可及,你們可以任性地對視微笑。
而且只要妳向他伸出手,他就會向妳走過來。
是的,她知道,這就叫做幸福。
包好的是,她的幸福,並未被切割成了七份。
第9章(1)
卯時未至天未亮,郎焰已經來到了豆腐鋪前。
小屋仍沉睡在黑暗里,燈沒點上。
「這小泵娘今兒個是睡過頭了嗎?真是難得。」郎焰搖搖頭自言自語,站在門外輕喚著她,又伸手叩了叩門,卻沒見著反應。
心頭覺得不太對勁,他伸手推門,這才發現門扉並未被鎖上,他進屋搜尋了一番,屋其實並不大,他很快就得到了結論,他那會做豆腐的小情人,沒在里面。
「怎麼回事?」
郎焰心頭不安,點起桌上的菜油燈,試圖在屋里尋出蛛絲馬跡,看看詩曉楓是不是給他留了張紙條,但什麼都沒有。
他不死心地持著燈盞再度踱入內室、到廚房、到茅廁,甚至連屋後那口儲水的大缸他都沒放過,但依舊未能得見伊人芳蹤。
也許是村里有人請她過去幫忙,也許是不小心在林子里發現了野蕈耽擱了,也許是鋪里沒豆子,她得趕著去訂貨,也許只是醬料告罄,像是桂花釀、像是酸辣醬之類的……郎焰回到屋里,不斷地安慰自己。
不會有事的!他暗罵自己太緊張了,虧他整日將「清靜」兩字掛在嘴邊,卻每回只要遇上她的事就會亂了套。
她只是離開一下下而已,他就嚇成這個樣,待會若等她回來見著了,肯定會笑話他的。
他坐著等待,想象著詩曉楓笑他傻時的嗔笑表情。
想著想著,他眼前真的出現了那會讓他心跳加速的豆腐西施,她梳著烏黑的麻花長辮,身著絳綠輕綢衣衫,嬌美清靈,一雙眼兒亮燦燦地,渾身上下散發著稚氣未月兌、惹人愛憐的嬌女敕神韻,俏臉生暈,肌膚白里透紅,軟膩似泥,月牙兒似的笑眸里揉著促狹,笑他太過緊張了,真的太過緊張了……
他看著看著也跟著笑了,伸出手,卻什麼也沒能觸著。
那不是詩曉楓,那只是他過于思念所產生的幻影。
他收回手嘆氣,繼續等候。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當日光照亮小屋里時,她還是沒回來,屋里形同一座死城一般。
就在他開始考慮是不是該到村里鏢行去問一聲時,門扉輕響,他飛身跳起,還將桌子椅子都絆倒了,那一句「妳上哪兒去了?」還沒問出口,門一開,他眼里的喜悅盡除,不是詩曉楓!
「你怎麼在這里?」
「您怎麼會來了?」
郎焰和進來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來人是詩曉楓的姑婆詩心兒。
「嘿嘿嘿!這屋子看來還挺不錯的嘛!」
門扇再開了一次,詩心兒不是自個兒來的,那跟在她身後的人跨過門檻,大大方方、笑咪咪地走了進來。
郎焰蹙起眉頭認出了來人,正是那被稱作月老,對他和詩曉楓下了同心符蠱咒的老人。
主人不在,客人隨意。
詩心兒連趕了幾日幾夜的路,沒得說先上趟茅房解放,再盥洗一下,未了還起了灶,沏了壺桂花蜜,月老則是用漆木粗棍支高了板,在招簾上高掛著個「店家有事,歇業中」的木牌,兩人各自忙了一陣回來,那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呆愣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郎焰,依舊傻傻地坐在那兒文風不動。
詩心兒遞給郎焰一杯熱茶,自個兒先啜了口,瞬時神清氣朗,唉!年紀大了就是這樣子,稍微操勞就快受不了了。
「郎小子,你別這副樣,咱們家楓兒又不是小女娃,不會在山里頭迷了路的,或早或晚,她一定會找到路回來的。」
郎焰沒作聲,失魂落魄得像個木雕人一般。
月老走過來,伸掌在他面前快速一晃,再一晃,再兩晃,再晃晃晃晃晃。
「夠了吧!」詩心兒在旁瞧著頭暈,「你當他瞎了呀?」
「不是瞎!」
月老伸手去撓下巴,表情很認真。
「是痴!瞧這表情就知道了,他中蠱太深,沉淪太過,不過幸好呀……」他笑呵呵地由懷中掏出一粒黑色藥丸,「救星來!」
端了杯茶過來,月老一手捉藥,一手將郎焰的下顎箝緊,手上施起巧勁,眼看著就要將那黑色藥丸給硬塞進郎焰的嘴里,再倒進茶水硬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