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曦陽神殿內,金光燦耀、照照生輝,王公貴婦們個個錦衣緞袍、珠圍翠繞,釵光鬢影,好不熱鬧!
菲爾德端坐于在神殿前方一張覆著黑色尊貴貂皮、以精細手工鏤月裁雲的鑒金椅上,座下左右兩旁分別為四大兵團的領導人,黃金騎士葛爾諾、綠騎士羅茲伯特、紅騎士貝魯達及黑騎士弗藍希。
晶鑽華麗的大燈下,舞池內羅裙輕擺,將相王侯、少婦淑女,或執手、或相擁,雙雙對對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菲爾德輕啜杯中紅色酒汁,一雙俊眸不時地瞟向殿門外。
舞會開始已經有好一陣子,他也同幾位名媛千金跳了幾支舞,卻遲遲不見克羅采的蹤影,遣人到祈月神殿催請,卻說克羅采早已出門赴宴。
她該不會臨陣月兌逃吧?菲爾德在心里想著。畢竟,克羅采的心思,向來都不是他能預料的。
正當他坐立難安時,神殿入口處,出現三個人,仿佛從一幅絕美的畫中走出來似的,三人的出現,讓場中正盡興翩舞的眾人,全緩下舞步,將目光落到三人身上。
克莉絲汀穿著克羅采送她的淺粉色禮服,一頭亞麻色長發柔順地披落在身後,柔女敕甜美的笑靨,就像個天使般。
她的右側站著雷斯里,一身英挺的墨綠色瓖金軍服,修長的身形,茶栗色犀利的雙眸,他的俊美在帝國里原本就是出了名的,在一身華服的裝飾下,更顯得出色亮眼。
兩人的左側,站著一個銀白耀眼的男子,男人有著一張美得過火,美得讓女人嫉妒、男人瘋狂,美得讓百花為之失色的傾城容顏,紫藍色的雙眸、紫藍色的長發,他是克羅采!
方才,在綠幽宮中,克羅采向雷斯里借了一套白色的立領軍服。當克羅采換上這件軍服時,一向冷然孤傲的雷斯里也不禁亮了眼楮,他沒想到隱藏在克羅采寬松長袍下的軀體竟與自己如此相仿;除了肩膀較為縴細外,身高及胸膛的厚實度都不輸給平常鍛鏈有素的他。
當然,最令人訝異的是,克羅采是個男人!
「你這個樣子上曦陽神殿,也許沒辦法活著走出來。」雷斯里嚴正地對克羅采說道。
「現在不把事實說出來,將來只會更難善後。」他知道,他與菲爾德之間必須有個了斷。
于是,兩個男人牽著一副天真爛漫、不明就里,還以為是化裝舞會的克莉絲汀來到神殿門口。
在眾人的注目下,三人趨身向前,在菲爾德的高椅前恭敬的行禮,一旁的司禮官高聲唱吟著︰「綠騎士座下左翼將軍雷斯里、第一千金克莉絲汀,偕同克羅采‘小姐’,向陛下請安!」司禮官的喉嚨像是被異物噎到般,那「小姐」兩個字硬是小聲到幾不可聞。
菲爾德坐在華麗的金椅上,俊俏的臉龐沒有一絲笑容,原本炯亮清澈的雙眼,此刻微微眯起,變得有些細長,看不透的深眸中似乎隱藏著什麼。「我說,冰山美人哪!」
刺耳的話語,讓雷斯里像是被人劈了一記悶雷!皇帝陛下已經很久不曾這麼稱呼他了,這個他不甚喜愛的稱呼……
由于雷斯里長年伴隨在羅茲伯特身邊,他容貌俊美卻又不近,而羅茲伯特喪妻多年始終未再續弦,加上雷斯里以僅僅二十六歲的年齡登上左翼將軍的榮餃;是以帝國中總有些輩短流長,對他與羅茲伯特的關系諸多揣測。菲爾德有時私底下亦會稱他為「冰山美人」,借以調侃羅茲伯特,但卻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稱呼雷斯里;畢竟,對男人而言,這不是個多光彩的稱謂。
陛下動氣了!雷斯里很肯定,而且是幾近憤怒。
菲爾德的表情飄忽難測,「你……身邊兩個人,哪一個是克羅采啊?」
這句話,問得既酸澀又諷刺,克羅采的容顏菲爾德是一定認得的,只是,由女人變成男人,這實在是太離譜了!
對于克羅采的性別,菲爾德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他似乎下意識地排拒承認這個事實。
日夜擁抱著一具平坦而結實的軀體,菲爾德他不是笨蛋,也不可能毫無疑問,但他總是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她只是比較缺乏女人味、胸部較平、聲音較低沉,因為這麼漂亮秀氣的臉蛋怎麼可能是男人?每每望上克羅采如精雕玉琢般的容顏,他就後悔自己不該胡思亂想。
然而,此刻他是真的後悔了,他後悔自己沒有認真的深入細想。
克羅采踏上前一步,搶先答話︰「克羅采在此,參見陛下。」
那張原本秀麗過人的臉蛋,在換上男裝之後,預長的身影、眉宇間煥發的英氣,已完全聞不到一絲女人味。
剪裁合身的銀白色軍服,展現出他縴細卻不顯單薄的身形。穿女裝時,他是個美若天仙的女人;換上男裝,則成了個俊美翩然的少年郎。
克羅采出眾的容貌與氣質,似乎並不因性別上的轉換而有所改變。
菲爾德看著眼前的男子,心中有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也有槌胸頓足的懊惱。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強烈為之心動的對象竟是一個男人!
這是多麼可笑又可悲的事實!他泛起一抹淺淺的冰冷笑意,微漾的唇角,夾雜著難耐的痛楚,也有著絕冷的森寒,「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是男是女?」
「我是個男人。」克羅采仰起頭,話聲清晰響亮的在大廳中落下。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君王,他們可以預期君王的憤怒;因為,克羅采這玩笑實在開得太大、也太離譜了!
眾所皆知,皇帝陛下對克羅采不僅寵愛有加,還史無前例地讓他住進祈月神殿;不用說,君王原是想立他為後的。沒想到,今晚竟會有如此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這不僅讓眾人震愕不已,也讓菲爾德蒙受前所未有的恥辱——皇帝陛下愛上了一個男人!
碧綠色雙眸直瞪著克羅采,眼中燃燒著兩簇火焰,仿似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
他鐵青著一張臉,緊握的指關節喀喀作響。倏地,他走下那張君王所屬的鑒金椅,在與克羅采相距不到兩尺的地方,拔起腰間的長劍,揮砍而下。
這一劍,來得既快且毫無預警,眾人均大叫出聲,甚至掩面不忍卒睹。
克羅采也是一驚,他沒料到菲爾德會突然出劍,劍尖從他的頸項直劈落至腰際,雪白衣襟刷的敞裂,銀白色腰帶應聲落地,但克羅采身上沒有任何傷回,菲爾德只是劃開他的衣袍,並未傷他。
畢竟……他還是舍不得。
此刻,從克羅采敞開的前襟,眾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克羅采白皙平坦的胸膛,他的確是個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
克羅采男性的軀體,徹底粉碎菲爾德最後僅存的希望與理智,他再也無法遏制心中憤怒的火焰,幾乎是狂吼的喊道︰「來人啊!把這個叛徒、這個騙子……給我拖下去!」
很快地,克羅采被一群侍衛帶離大廳。
羅茲伯特、雷斯里及葛爾諾等人站在一旁,沒有人敢上前阻攔,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狂怒得失去理性的皇帝陛下。
在葛爾諾的印象中,他還不曾看過君王在眾人面前有過如此強烈的情緒反應。
二十歲的年輕帝王,常有著讓人感到害怕的沉穩。似乎是一種習慣,菲爾德總喜歡站在一旁,冷眼地看著周遭,用那雙炯亮深澈的碧綠眼眸,不動聲色地直盯著敵人;冷靜、大膽,是君王給人一貫的感覺,像一頭狩獵中的豹子,只想著如何撂倒眼中的獵物,吞吃入月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