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休息了,請你離開好嗎?」她將頭埋進舒服的枕頭中,讓它掩飾自己已泛紅的眼眶。
他該相信她的解釋嗎?他承認她的那番話的確讓他產生懷疑,但會不會又是一次計謀呢?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再次陷入了她設計好的陷井。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靜觀其變了。
爵頓在心底輕輕嘆口氣,忍住想往她白皙頸項親吻的沖動,不容自己有片刻猶豫地站起身,無言大步地離開房間。
這時,嬙旃哽在喉嚨的酸澀,再也忍不住地釋出,變成陣陣掏人心肺的啜泣聲。
第九章
嬙旃黯然地撩開窗簾,落寞地望向屋外的一群佣人,他們正為著明天的婚禮而忙碌。
明天?明天竟然就是她和爵頓結婚的日子!身為新娘子的她,諷刺地卻連一絲喜悅也沒有。明天的婚禮對她而言並不具任何意義,反而對她是一種折磨、一種痛苦。
四周歡樂的氣氛時時刻刻提醒她這樁婚姻背後藏著什麼樣殘酷的理由。她何嘗不期望和別的女人一樣,有個讓自己回憶一輩子的婚禮,但理智勸她別被迷惑的幻想給絆住了,畢竟爵頓不曾愛過她已是鐵的事實,她又何必去捧著那虛?的假像安慰自己呢?
從爵頓這麼急促辦這場婚禮的態度看來,她更可肯定自己的想法了。說穿了,他大概是深怕節外生枝,壞了他得到那塊地的機會。不過,這樣也好,因為時間也已不容許她繼續再留下來了。算算日子,懷有三個多月身孕的她,已逐漸暴露出懷孕的跡象。
早晨的惡心、疲倦和虛弱種種癥狀紛紛顯示在她身上,原本縴細的柳腰也已稍微隆起,逼得嬙旃丟棄一堆緊身衣褲,換上寬松衣物來掩飾凸起的小骯。
「姊姊,你月經多久沒來了?」就在嬙旃及時沖進浴室大吐特吐時,被剛踏進門的璃晨給撞見了。她在姊姊走回床上等待那股惡心的感覺消失之時,急忙湊身連連問道。
「怎麼突然關心我的生理狀況來了?」嬙旃揚起牽強的笑容,故意調侃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仍然最近有點奇怪──」璃晨噘著嘴,聳聳肩,又繼續小聲地問道︰「姊,你是不是懷孕了?」她一雙眼楮睜得好大,仿佛挖掘到什麼天大秘密似的。
嬙旃反射性地背一挺,搖頭斥責︰「沒有的事,你可別胡思亂想!」
有一天她會讓妹妹知道的,但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她了解妹妹的個性,一旦讓她知道了她懷孕以後,她一定會整天盯著她──哪個不能吃,哪里不能去,如此一來,肯定會讓宅子上上下下的僕人瞧出個破綻來。不過話又說回來,連妹妹這麼粗心大意的人都看出她不對勁了,更何況是那些經驗老道的女家管。以後她可真得要更小心翼翼才是!
「對了!爸爸現在情況有沒有好點?」
「嗯,好多了!不過醫生建議要多多休息,別再去心煩公司的事情了。但這是不可能的,現在公司的董事全要爸爸負起責任,賠償所有他在任董事長期間,因不法的簽約或勾當所造成的損失。」
其實這個結果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不過,親耳听到這消息仍對她造成不小的愧疚。如果不是她──陣前倒戈的話,父親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啊!
在她違背承諾之後,洛伯便將怒氣宣泄在葛石身上,一舉揭發一切不利于他的事實,包括盜取鮑款以及瞞著各個董事與別家公司簽署對自己有利的合約,還有一些不法的勾當。現在洛伯和一些董事還準備告到法庭上去,如此一來,葛石將身敗名裂,往後在洛杉磯根本毫無立足之地哪!
「璃晨,你怪我嗎?如果不是我──」
「姊姊,假如我是你的話,我也會做出這種決定的。畢竟是爸爸太絕情,竟然拿我來威脅你,逼得你去背叛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嬙旃有如嚼蠟般地重復她的話。天哪!她愛上爵頓的事實,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是啊!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爸爸的事你也不用去擔心了!至于洛伯──他現在也已坐上了董事長的位置,他還有什麼地方不滿足的!」璃晨淡淡地說道。
嬙旃扯唇苦笑著,心想,為什麼凡事到璃晨身上,她總是有辦法解釋成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她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
倘若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只要一想到洛伯,嬙旃心里仍隱隱地閃過一絲不安,某種陰霾總是環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洛伯有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嗎?畢竟他花了好多的心思來對付爵頓。但自從她被人帶到爵頓宅邸之後,洛伯的確是未再采取任何行動,甚至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真的希望真如璃晨所說的,他已不再對那塊地有所期望,對爵頓的恨意也已消失殆盡。
「我未來的姊夫呢?」璃晨四處張望,問道。
「我已好幾天沒見到他的人影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明天絕不可能缺席的!」嬙旃盡量輕描淡寫,但仍掩不去那份濃濃的哀愁。
「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璃晨忿忿不平地驚呼道。她對他們之間的約定也僅知一、二,原本她還對這對新人抱著期望的態度,但從爵頓種種冷漠寒酷的態度看來,她真的是看錯人了。
「你確定還是要嫁給他嗎為何必為了那無情冷漠的利益而犧牲了自己,你根本沒有義務替他爭得那塊地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如果我沒嫁給爵頓的話,最後獲得土地的將變成了洛伯,這可比什麼都慘哪!」
璃晨嘆口氣,點著頭。相形比較之下,那無情漢還真的比那惡魔洛伯來得可愛多了!「姊姊,你怪不怪我?畢竟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認識那無情無義的人,也不會被卷入這樁賭城的是非恩怨之中,都是我不好啦!」她低著頭,愧疚滿懷,苦關臉自責道。
「姊怎麼會怪你呢?怎能怪你?」嬙旃輕拂妹妹柔順的發絲,輕輕嘆息的說道。
如果要說誰有錯的話,那麼就是她自己了──她不該愛上爵頓。她要怨誰呢?沒有人更有資格受這懲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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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佣人、管家之間的話傳得特別快,這點可以從今天下午听見的對話得到難證。
「是啊──沒錯!真是太明目張膽了。明天就是他結婚的日子,今兒個情婦就找上門來嘍!」
「嘿!這話可不能亂講哪!羅司先生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讓他知道是你在造謠──」
「這可是司機親口告訴我的,他還載著先生和他的情婦回飯店呢!難怪,這些天都不見他的人影。」
這一段對話,每一字都像強酸蝕腐著嬙旃的心,她听了拔腿就跑,不顧一切地往前沖。
現在她一心一意只想遠離那形同地獄般的豪邸,她不曉得自己跑多遠了,直到心髒幾乎快負荷不了時,才慢慢停下腳步,整個人靠在一棵大樹下,急促喘息著。
未料,胃部一陣痙攣,感覺整個胃都快翻騰過來了;不一會兒,惡心的感覺又再度傳來,逼得她立刻彎身嘔吐。心靈上的折磨再加上身體上的痛苦,都足以讓她支撐不住地跌坐在草地上。她緊緊閉上雙眼,全神貫注地調勻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起伏不定的情緒。
不能再想了,不要再去想了!嬙旃瘋狂地搖著頭,雙手按住疼痛的太陽穴,不斷地怒責自己。但盡避如此,方才無意間听見的話,仍一字一句地敲進她不堪一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