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跟你們兩人保證絕對無誤。」律師嘆口氣,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站起來說道︰「希望下次見到你們時,你們已經是夫妻嘍!」說完,他拒絕讓爵頓送他,逕自走出大宅,開車離去。
嬙旃有如泄了氣的氣球般,整個人虛弱不已地坐在沙發上,一雙美眸則痛苦地緊閉著。
「嫁給我真的有這麼恐怖嗎?」爵頓坐在她對面,將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每個細微的動作都透露著不安的情緒,像是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般似地要人命。
爵頓不得不否認嬙旃的反應微微傷到他的自尊。在今天之前,他還以為她極願意成為他的妻子,就只等他開口求婚而已。
但是從她緊蹙眉頭的反應看來,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原以為可以就此順水推舟,讓她順理成章地嫁給他,但從她凝重的臉色看來,可不是這麼簡單。
「難道你願意踏進婚姻的枷鎖?願意讓一個女人牢牢地套住你?」她看似平靜,但內心卻翻騰無比地逼問他。
原來她一直將他以前的話全放在心底。沒錯!拒絕婚姻確實是他堅決的想法,但是自從愛上她之後──
是的,他愛上她了!愛上這個固執卻又溫柔似水的東方女子。可是,這句話他從未說出口,原因無他,僅是個性使然,他根本無法習慣讓別人清楚地將他內心世界看透,這層保護色猶如肌膚般重要。
「如果這個女人是你的話,那麼我願意!」爵頓已盡了最大的極限說道。
「是啊!再來你是不是就要說,你已經愛上我了?」她局促不安地拂開浮在前額的細發,譏諷地苦笑道。
「嬙旃──」爵頓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爵頓,你不用再去費盡心思講些討好我的話。我們何不攤開話來講,這樣我至少會比較舒服點!」在她咧開的嘴角泛著一絲漠然,驕柔的臉上則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你認為我會為了──」他原本平靜的心緒,此時已被嬙旃激怒了。天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壓抑下向前搖晃她身子的沖動。他想搖醒她,要她不要急著一味去否定他的話和感情。
「沒錯!你總不能否認普拉森太太那塊地對你的重要性吧?現在你只要娶了我,就可得到那塊地,何樂而不?呢?」她猛然地從沙發跳起,想要逃開爵頓冷冽的眼光。未料,她還未跨出步時,立刻就被他抓住手臂,硬是將她拉回。她不後悔剛剛所講的話,因為它是如此的真實。她可嘗不希望方才的指控是一席荒謬
的話,但她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推翻它,它堅固得像一面牆,殘酷地橫在他們兩人之間,任誰也無法去摧毀、推翻。
「收回你的話!」他怒不可遏地命令道。
「那也要等你先收回自己曾講過的話,才有資格來命令我啊!」嬙旃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掙開了他如鐵鉗般的束縛,連走帶跑地蹬上了樓梯,消失在走廊轉角處。
她不相信他,而且還把他們之間的信任貶到最低點!
爵頓沮喪萬千地跌坐在沙發上,疲憊的用手指煩躁地耙過頭發。她到底要他怎麼說?怎麼做為難道這二個月來的相處,她仍看不出他對她的感情嗎?
想到這里,他更是沒來由地一陣氣憤,繼而大步跨出大廳,恨恨地朝車庫走去。
听見刺耳的引擎聲,嬙旃靠在門上的身軀恍如失去支撐般地緩緩滑下,跌坐在冰冷的地毯上面。
普拉森太太,你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決定呢?
這時,她耳邊又傳來方才律師以公事化的口吻?述道︰「普拉森太太將她位于拉斯維加斯大道上的土地繼承給你,剩余的財產全捐贈給慈善機構。但這有個條件──」律師稍稍停頓下來,莫測高深地來注視著爵頓和嬙旃,又說︰「那就是你們必須在三個月之內結婚,否則將失去繼承權,而下個受益人是一個名叫洛伯。理查的人,我想你們應該都听過他的名字吧!」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他最後一句話簡直是多問的。在賭城誰不知道洛伯跟爵頓是死對頭,不論是私底下或是公事上,他們均把對方視為敵人看待。再加上兩人竟然同時看上了同樣的一塊地,更是把戰情搬上了台面,成為賭城里每個人嚼舌根的話題了!
當然,普拉森太太一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使出殺手?,擺明了要以威脅加利誘的手段,急切地想要促成她眼中的這對有情人。
普拉森太太,難道你不知道這將會把我推進難以自拔、無處立身的地步嗎?……嬙旃用雙臂環著自己,感覺寂寞開始向她襲擊而來。
她不後悔自己所做的選擇,並且貪婪地回味和爵頓相處的每一刻,因為她知道離開他是必然的事!
一段沒有承諾、沒有未來的關系,並非她所能忍受的。假使再繼續守下去,傷痕累累的人終將是自己,她永遠不敢去想像這一天的到來。她寧願是自己選擇離開他,而非因他對她厭惡,才使得她不得不黯然離去。
而現在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這個念頭早已在她腦海翻騰過千萬次,但終究敵不過爵頓的一凝眸、一微笑。一抹苦澀不已的笑容輕輕掛在她清艷蒼白的臉上。她試著找出種種可笑荒誕的理由來安撫嘲笑的心,而這卻只為能讓自己繼續留在他身邊。
但這次不一樣了!就僅僅二十分鐘的時間,從律師宣布普拉森太太去世那刻起,就輕易擊垮了她和爵頓之間松垮、難以預測的關系。
這一垮,硬是將她所築的夢境給粉碎,逼得她不得不清醒地提早面對這一切虛假的人事物。
※※※※※※※※※※※※
嬙旃僅留一盞小燈,孤單地坐在床畔,屏氣凝神注意屋外的動靜。終于,在時針指向三點時,前庭傳來陣陣刺耳的汽車引擎聲,在寂靜的夜里更顯得喧鬧。
不久,臥室的門被打開了,爵頓魁梧高大的身材在黑暗里更顯得龐大具威協力。他一見她未睡,立刻揚高濃眉,無言地詢問著。如果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在他原本湛藍帶疼憐的眸子里,多了某種令人難以親近的冷漠。
「我明天就離開賭城。」也離開你……她疲倦地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不去理會漸酸的鼻息。
爵頓解開領帶的手微僵了一會兒,立即又恢復以往的靈活。但除了靈活之外,還帶著不易察覺的忿意在里頭。
「隨你高興!」說完,他便冷著臉,不瞧嬙旃一眼地往浴室走去,並且狠狠地甩上門,一切的舉止都在警告她,此時的他是處于何種極端忿怒的狀態。
嬙旃挺直背,不知等了多久,浴室的水聲驟然停下,爵頓僅在腰間隨意圍上一條浴巾,面色冷淡地跨出,走到床邊用力掀開被單,待她恍若隱形人似的。
「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絕不會成為你情婦之一,但現在卻自掌嘴巴,很諷刺不是嗎?」她伸手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努力集中思緒地對他說道。
他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緊抿的雙唇透露出一絲不耐,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情婦看待,從來沒有!」他慎重地加強後句的語氣,看得出來他極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嬙旃低頭,假裝無所謂地聳聳肩,綻開一朵無力的笑容,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麼告訴我,什麼對你才是重要的?」爵頓迅速抓住她的話尾,冰冷威嚴地問道,一雙眸子此時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看,不容許她有逃避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