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楚洛祈急中生智,伸手拂落擱在窗檻上的酒杯,發出清脆響亮的碎裂聲。」怎麼了?」杜六娘既被碎裂聲嚇到,也被他的喊叫聲嚇到,欲火當下冷了半截。
「今天是我娘的生日,臨出門前她這囑咐我今天不得晚歸,我差點就忘了!」他滿臉歉意,補償性地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我十分願意與你共度良宵,只可惜今晚不行,你不會生氣吧?」
她難掩失望。卻又不得不裝出善解入意的溫柔模樣搖搖頭。
「既然是伯母生日,你自然應該早些回去為她祝壽,我怎麼會生氣呢?」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好不容易保住「清白」,楚洛祈趕緊逃出「盤絲洞」。
杜六娘滿是遺憾地目送他離去,心中已經開始期待地明日再訪,卻不曉得他一走遠便掏出手帕用力拭去她殘留在他唇上的胭脂,心里滿是對嬌妻的愧疚,根本毫不眷戀這煙花地。
***
心意已決的柳凝湄前腳才踏出家門往宰相府而去,喜春後腳便跑去杜六娘的住處通知楚洛祈。
她懷里藏著柳凝湄臨行前托她明日交給楚洛祈的錦袋,還不放心地用單手緊緊按著,頤不了路人的目光,她跛著腳快走。
「姑爺!」
像是上天也感應到她的一片忠心,讓她在半路上便遇見提早返家的楚洛祈,她放聲大喊,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喜春!」
遠遠在街頭那端的楚洛祈,一瞧見喜春哭著朝他奔來,當下便有了不好的預感,連忙也跑過去跟她會合。
「是不是凝湄怎了?」他的眼皮突然猛跳個不停。
喜春連忙以眼神示意他,將他帶入一條幽靜的死巷中。
「姑爺,您一定要想辦法去救小姐!」她說著便朝他跪下,「小姐一個人去宰相府,她打算為柳家的所有冤魂報仇,可是她此去就只有死路一條,根本是自投羅網。」
「她要去宰相府報仇?」這下可好,他完全听不懂,「什麼柳家所有死去的冤魂?凝湄到底跟劉崎有什麼恩怨?」
她知道柳凝湄一直未將身世告訴他,而此時一切已無法再隱瞞了。
「其實,小姐的父親就是前御史大夫,柳衛柳大人。當年御史府遭金吾將軍領皇命滅門一事,姑爺您時常往來京城,應該也曾听聞吧?」
他完全愣住了。
那件慘絕人環的滅門血案,他怎麼可能不知情,就是在劉崎父子干下這件令人發指的罪行,還以斬殺逆臣的「功跡」受賞,才讓他更加堅決要幫太子及唐茗揪出奸相罪證,非要他們以命償命不可。
他曾听聞柳夫人當年攜女逃出,但大家都猜測她倆已死在深山野地,所以無論好相事後派出多少人追捕都毫無消息,而他怎麼也料不到,原來忠臣遺孤就在楚家,而且還成為他的妻!
「可是,她為什麼突然一個人去闖宰相府?」他實在想不透,「實在太魯莽子,她以為宰相府是什麼地方?她一個平民百姓根本進不去,更別提踫劉家父子一根寒毛了!她如果自曝身分,不過是去送死而已,」
「她就是想送死!」喜春明了主人的心情,「小姐知道您移情別戀,她已經死心了,她就是想去找金吾將軍,跟他同歸于盡,她根本就不想活了。」
「我移情別戀?」他更糊涂了,「這話認何說起?」
「昨晚在河畔,我和小姐全看到了。」
喜春將昨晚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包括柳凝湄與劉中吉定下戌時之約等等全說了,還把錦袋交給他。
「這里面也許就是小姐的遺書。」
「凝湄——」
他緊握錦袋,什麼話也不說,拔腿便往宰相府的方向沖去。
***
見到凝湄當真主動送上門來,劉申吉簡直樂得合不扼嘴。
他二話不說,連忙樓著美人的肩,將她帶入自己房中,關起門來就想胡作非為。
「且慢。」柳凝湄見他那副饞樣、依然鎮定的實行自己的計劃。「我最討厭不懂情趣的男人了,人家可是空著肚子來的,如今天色還早,難道您不肯先賠我吃一頓飯嗎?」
美人撒嬌,他哪有不依的,況且人都已經在他房里,他也不怕她跑掉,于是他立刻吩咐卜去.要廚房將好酒好菜全端進他房里。
柳凝湄使出渾身解數,讓他將一杯杯的美酒往嘴里灌,忍耐著被他摟抱、親吻的惡心,終于讓她趁他神志恍惚時,將自己暗藏的砒霜加入酒中,親自喂他喝下。
「啊——」
毒藥很快便發作,劉申吉怎麼也沒料到,身旁的絕色佳人竟是索命夜叉。只見他狀極痛苦地按住自己的脖子,還沒來得及喊救命便口吐白沫、兩眼一翻,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真是天助她也!
不知是否慘死在他手下的那些冤魂的保佑,計劃的進行遠比柳凝湄想像中還順利。
但她的報復尚未結束,還有劉崎那個老賊未死!
罷才進府,她就央求劉申吉帶她去拜見「未來的公公」,卻因劉崎在會客而末成行,但劉申吉已應她要求。帶她參觀宰相府,讓她記住了劉崎的居處。
只要她能繼續保有幸運,一路上別踫到府里的守衛,安全的潛入劉崎臥房,並在他茶里下藥,就算沒毒死他,她也還能用懷中的匕首刺死他。
當然,也許她的好運已經用完,無法順利地潛入他的屋內,但她已殺死劉申吉,就算下黃泉,她也有臉去見爹娘了。
「祈哥哥——」
她親吻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在她托喜春轉交給相公的錦袋里,有好相唆使三皇子謀殺太子的罪證,也就是它讓柳家數十口人慘死刀下,讓她與母親受人日、夜追殺,她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只好將好相罪證以及自己的遺書全放入錦袋里交給他。
來此之前她已做下決定,無論事成與否,她都會自己了結性命,至于死後軀殼會受到柯種凌辱,會歸于何處,她都不在乎,她只求楚洛祈見到她的尸首時不要來認她,免得楚家遭受牽連。
但或許是她顧慮太多了吧?
也許相公早已不在乎她的生死,如今在的地眼里只有杜六娘。
她拿起酒壺,打算假裝要去廚房盛酒,以防在半路上遇到盤問,主意一打定,她費力地將劉申吉拉回椅子上坐著,讓他看似趴睡于桌上;接著她將門關上,朝劉崎的臥房而去。
暗夜中,她听到自己又急又亂的心跳聲,毒死劉申吉已經讓她手腳發軟。她只能祈求所有死去的親人助她一臂之力,別讓她殺害劉畸時出差錯。
「凝湄!」
一聲極輕卻極具威喝力的呼喚喊讓她停下腳步,她無法置信地回過頭,雙眼像見到鬼魅一般,瞪得有如鋼鈴大。
「跟我回去!」
楚洛祈曾與寒子夜潛入宰相府找罪證,所以他對宰相府內部的位置記憶猶新,他發現劉申吉已死,思忖著她下一個目標必定是劉崎,果然被他料到。
「不要!」她避過他的手,「你別管我,我要替大家報仇!」
「別鬧了!」他又急又氣,「能讓你毒死劉申古算你僥幸,至于劉崎那個老賊,隨時都有帶刀護衛保護,就連睡覺時都有人在房外看守,你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他為什麼對劉崎的事那麼清楚?
雖然覺得奇怪,但此時她也無暇探問了。
「送死也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不打算活著回去!」她倔強地轉過身不看他。「你走!我的事用不著你管,什麼生死相隨的誓言都作罷,你就當作從不認識我,反正你已經找到比我更適合你的女子,我也不用替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