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祈根本搞不清楚狀況,也不曉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對于愛妻的請求,他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不假思索便點點頭,答應收春喜為女婢。
看到愛妻那副欣喜的模樣,讓他莫名其妙地也跟著開心起來,至于他腦子里的那團迷霧,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
既然帶妻子進京,自然得個住處;既然是唐茗害他必須下海淚一出「美男」,一切費用當然得由那個有錢王爺負責羅!可是,即使如此,楚洛祈每回出門還是對愛妻掛心不已。
尤其是在笙歌、醇酒、美人當前的此刻,想著自己在畫舫上飲酒作樂,卻放著嬌妻獨守空閨,他就感到內疚。
何況,自從來到京城,為了裝作對杜六娘十分迷戀,他幾乎從早到晚都抱在溫柔鄉里、雖然他巴經逐漸擄獲杜六娘的歡心,卻也快要注他的小妻子起疑心了。
唉!真傷腦筋!
「楚公子,跟我在一塊不開心嗎?」
杜六娘女敕白的肌膚罩著薄沙,紅艷的抹胸幾乎快罩不住她那呼之欲出的豐胸,斜梳的雲髻綴著晶亮的寶石首飾,鬢邊挑著幾綹發絲飄下,更增添她柔媚妖嬈的風情。
這樣一個天生尤物就坐在楚洛祈的大腿上,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端著酒杯喂他喝,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艷福。
畢竟,杜六娘的「花魁」之名也不是浪得虛名,論容貌、身段,她的確稱得上是花中牡丹,想見她一面得奉上百兩黃金,至于要成為她的入幕之賓,除了財富、權勢,還得是她看得上眼的俊逸公干才行。
楚洛祈在她身上砸下的銀子很多,可是卻只與她吟詩喝酒,只要求看她彈箏、跳舞,不像其他男人老是色迷迷地盯著她。一心只想剝光她的衣服。
而且楚洛祈又長得瀟灑俊挺、風度翩翩,讓杜六娘想不動心也難。
所以,她待他可殷勤、體貼了,雖然她身邊還有三皇子寵她,但她早已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身分是不可能進入皇室的,她還是找一個多金、多銀又多情的俊逸公子來下功夫。畢竟當有錢人家的少女乃女乃也不錯。
她故作矜持,從不邀他留下來過夜、是想來個欲擒故縱。
可楚洛祈卻沒有放心思在她身上,對她完全是虛情假意。
即使此刻佳人投懷送抱,他心里想的卻是家中那朵出水芙蓉,他好想回去看她啊!
***
「小姐,您看,這畫舫是不是如我說的美極了!」
「呃——嗯!」
柳凝湄勉強擠出一抹笑,其實她根本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
來到京城已經半個月了,她跟楚洛祈踫面的時間卻不到一天。
做生意真的必須忙成這樣嗎?
只見他天天早出晚歸,好幾次都在她睡著之後才回來,而他身上除了酒味,還有濃濃的胭脂味。
喜春看出她的不開心,想到今晚河上有畫舫燈會,河岸上也有許多擺攤買賣,必定十分熱鬧,便邀她出門散心。
「小姐,你看,那艘點著牡丹燈籠的畫舫好美呀!船上不只結著彩帶,還有——」
喜春說到一半,突然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挽著一位宛如天仙的艷麗美人走出船艙,兩人站在甲板上賞月,乍見此景,喜春臉上難得的笑容倏地僵住。
「喜春,你說的是哪艘船?」柳凝湄還沒看到她說的牡丹燈籠。
「沒有,沒什麼好看的。」
喜春突然往她面前一站,遮住她的視線。
「小姐,我們回去吧!或許姑爺已經在家里等你了。」
柳凝湄神色黯然地搖搖頭。
「不可能的,祈哥哥不到子時是不會回家的。」
「喂,快看快看,站在畫舫上的是︰花魁’杜六娘耶!」
「什麼,那個京城里最美的名妓?在哪兒,在哪兒?」
「喏!就在掛著牡丹燈籠的那艘船上,她身旁還站著一個公子哥兒呢!唉!真希望站在她身旁的人是我。」
「哈!別作夢了,咱們傾家蕩產也湊不出人家要的見面禮呢!」’
「說得也是!我看今晚這河岸邊上的男人,都是因為知道杜六娘會來,才專程來看她的,只有她身旁那個男的,有機會一親芳澤。」
站在柳凝湄右前方的兩名布衣男子似乎喝了點酒,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根本沒發覺後頭已經有位女子在他倆的「指點」下,看到了她不該看見的一幕。
像是被凍結了,柳凝湄全身無法動彈,只能直盯著那艘華麗畫舫上的一對男女。
不會錯的,站在那兩個男人所說的「花魁」身邊的,正是她的祈哥哥!
他的手輕托在杜六娘縴細的腰肢上,讓她倚靠在他肩膀上,兩人手上各端著酒杯,賞月談心,好一幅你依我他的畫面。
「小姐——」
在喜春擔憂的呼喚聲中,柳凝湄麻木的知覺才慢慢地回復,她更突然發現自己的雙頰不知何時已濕了一片。
「好奇怪。」
她抽出手絹,笑著拭淚。
「我怎麼無緣無故就掉下眼淚來了呢?」
看見她這副模樣,喜春真是後悔自己當初硬要拖她來這兒了!
「小姐,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我想姑爺只是逢場作戲而已,不是認真的。」
「喜春。」
「什麼事,小姐?」
「站在祈哥哥身旁的那位姑娘好美、他們兩人看來郎才女貌,好登對。」
「才不呢!小姐您比她漂亮多了!而且姑爺和您才是天生一對,那個女人根本比不上小姐!」
喜春越說越憤慨。
「是嗎?」
柳凝湄不再說話,也不再看畫舫上的那對人兒一眼,帶著有些疲憊的步伐離去——
第九章
唐茗為楚洛祈夫婦找的臨時住處位在大街上,加上今晚剛好有一年一度的船河燈會,由他們的住處一直到河岸邊的一大段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雖然是夜里,但燈火通明,所以柳凝湄和喜春主僕倆走在路上也不覺得害怕。
只是——
「小姐,我們快回家,別再待在這里了,好不好?」喜春如此驚惶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柳凝湄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繞到相隔不遠、已成廢墟的舊御史府,對著頹圯的大門梁柱發呆。
這一帶,因為柳府鬧鬼的傳說,一入夜就像死城,家家戶戶緊閉門窗,靜得只听得見風聲。喜春不怕鬼,地獄她都走過一遭了,她只害怕當年滅了柳家的凶手還未罷手,萬一被他們瞧見她倆在此徘徊,那就糟了!
可是,柳凝湄卻恍恍惚惚地不回答,她只好先拉她離開。她們才剛走回熱鬧的大街上,喜春瞧見「閻王」遠遠地朝她們走來,嚇得她趁對方尚未發現之前,強拉著柳凝湄躲人街旁小巷。
「怎麼了?」
原本還神志恍惚的柳凝湄,被喜春像拎兔子一般強拉進巷子里,疼得想不清醒都不行。
「是那個劊子手!」喜春看過他狂笑殺人的模樣,害怕得連聲音都在發抖。「是那個帶兵殺了你全家的‘金吾將軍’,就算地化成灰我也不會認錯,就是他!」
金吾將軍,這四個字從她十六歲生日那天,拆開母親所交給她的錦袋之後,就像用刀刻在心版上,令她不敢遺忘。
他,還打他的父親。宰相劉崎。就是在皇上面前誣陷她父親,害死柳家上下幾十口人的罪魁禍首!
「是哪一個?」她將喜春拉到巷口,要她指認出來給她看。
喜春微抖著手,偷偷指向一名身著綠錦繡袍,腰上還懸著一口長劍的壯碩男子。
「是他?」
柳凝湄萬分訝異地看著那名看起來有些凶惡的男子,如果她沒記錯,當年她和采戀上街選焙女乃女乃的壽禮時,曾被一個無賴騷擾,那個無賴不就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