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親姑丈,總該關心一下你的事。」
他由上衣口袋取出一個銀制菸盒,抽出一根菸點燃。
「听說你最近在家里藏了個金發美人對吧?嘿、嘿,看你外表一副循規蹈矩的模樣,沒想到骨子里還是和所有的男人一樣,只是你的口味比較不同,喜歡外國女郎——」
「抱歉,我的辦公室里是禁煙的。」
遠藤拓郎受不了嗆人的煙味,二話不說便奪下前田正明手上的香煙,往水杯里一丟。
「還有,我最討厭喜歡亂嚼舌根的男人,請您說話時小心用辭。」
遠藤拓郎在辦公椅上坐下,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前田正明不敢囂張,終于收斂了一下自己趾高氣揚的姿態。
「何必生氣呢?報導是記者寫的,又不是我去宣揚的,你包養女人的事眾所皆知,大概就只剩你遠在國外的父母還不知道了。」
前田正明故意抬出遠藤拓郎的雙親,想壓制他凜然的無畏姿態,沒想到他卻只是冷面相待。
「您似乎誤會了,我是讓一名失憶的友人回家暫住,不是包養女人,這件事我已經打電話知會過我父親,他表示由我作主,他沒有任何意見,難道姑丈有任何不滿嗎?」
這下子該前田正明啞口無言了。
他知道遠藤拓郎找他肯定沒好事,八成是听到一些不利于他的耳語,找他來听訓的!
原以為逮著了對方的小辮子,可以當成談判的籌碼,沒想到對方卻坦然得很,害他氣勢當場被削弱一半,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既然您沒有任何意見,那我們就回歸正題吧。」
看著眼前這個空有外表,內在卻卑劣不堪的男人,遠藤拓郎不僅為姑姑愛錯對象覺得悲哀,更對自己竟跟這種小人有親戚關系感到羞恥。
「听說,你最近跟一位才十九歲的歌手交往甚密?」遠藤拓郎一開口便切入正題。
丙然!
前田正明背脊一陣寒意襲來,卻仍擺出一臉無辜的模樣。
「你听誰造的謠?以前做生意時,我承認自己是跟幾個女人逢場作戲過,可是最近我忙于公司的事,哪有時間出去風流?更何況我近來跟你姑姑的感情好得很,一定是有人妒忌我們夫妻倆,故意造謠離間,我才沒有——」
遠藤拓郎伸手一擋,示意他住口,不想再听他捏造的長篇大論。
「你該知道,我在沒有掌握確切證據之前是不會妄下結論的,難道你非要我舉證之後,才肯承認嗎?」「你——」
前田正明咬牙、握拳,一副老羞成怒的模樣,但是遠藤拓郎無所畏懼的鎮靜姿態,讓他硬是忍住發飆的沖動。
「你想怎麼樣?恐嚇我嗎?」
他知道遠藤拓郎手上肯定握有他外遇的證據,也不再解釋,直接問他想的目的。
「恐嚇不是我的專長。」遠藤拓郎平心靜氣地說︰「我並不想怎樣,只是想‘請’您跟那名歌手分手。」
「——」
被小輩教訓,前田正明極為不爽地撇開頭,露出不屑的神色。
「當然,如果您真的那麼愛那個女孩,我也會說服姑姑跟您離婚的。」
遠藤拓郎好修養地面帶笑容,對著他的臭臉繼續說︰「在這種情況下,女方通常會提出巨額贍養費,不過我想姑姑是不會這麼做的,你只需要舍棄你‘社長’的頭餃,搬出我姑姑名下的那棟豪宅,交還那輛敞蓬車的鑰匙,無論你想跟誰在一起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哼!你姑姑是不可能會跟我離婚的——」前田正明十分篤定,「因為她太愛我了,根本離不開我。」
「再堅貞的感情也禁不起一再的背叛。」遠藤拓郎帶笑娣睨他,「我奉勸您,凡事還是不要太有自信比較好。」
面對他胸有成竹的模樣,前田正明的信心不禁開始動搖。
「趁著我爸爸還不知道你這筆糊涂帳之前,快點和對方做個了結吧!如果讓他知道你又搞外遇,對不起我姑姑,只怕他盛怒之下非要我姑姑和您離婚不可,到時就算姑姑不肯,爸爸也不會再給予你們經濟上的援助了。」
想來實在悲哀,一段婚姻竟然得靠金錢來維系,簡直沒有維持下去的意義了。
但是遠藤拓郎也知道姑姑的死心眼,所以才不得不提出金錢的利害關系來阻止姑丈發展新戀情。
而這番話對前田正明果然起了作用,他這個過氣的藝人早已花光了自己的積蓄,若不是有個妻子供錢讓他揮豁,他怎能繼續待在上流社會的社交圈里?
「知道了,我會跟那個女人分手的。」對他而言,金錢還是比漂亮妹妹重要。
「很好。」總算達成任務,「希望以後我們不必再因為這類尷尬的事情見面,姑丈。」
前田正明干笑一聲,沒有招呼便起身朝辦公室門口走去。
「砰!」地一聲,前田正明重重甩上門離開,邊走邊在心里發誓,只要有機會,他一定要挫一挫遠藤拓郎的氣勢!
☆☆☆
一踏進家門,遠藤拓郎就听見如流水般流暢、優美的鋼琴聲。
有種時空倒流的恍惚感,讓他一時錯覺是妹妹在樓上彈琴,但他知道妹妹和妹夫一同出國了,此刻是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
循著鋼琴聲走上樓,琴室的門扉未掩,淡淡的水色紗簾在窗前隨風輕舞,象牙白的琴鍵上,十只修長玉指正彈奏著動人的樂章。
妮琪閉著眼,沉醉在美妙的琴音中,絲毫未察覺有人走進房里,而遠藤拓郎也不打擾她,只是靜立在一旁听著。
看她不看琴鍵也不看樂譜,卻能準確無誤地彈奏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而她眉宇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自信,更顯示她對自己琴藝的信心。
略懂鋼琴的他,在一旁細細聆听著,初時還沉迷于美妙的琴音,深深為妮琪的琴藝所折服,但後來卻被她彈琴時專注的神采所吸引,他耳中漸漸听不見琴音,直到她忽然張開眼,他才驚覺曲子已彈罷。
「啪啪啪——」
妮琪一睜眼,耳邊便傳來響亮的鼓掌聲,此時她才察覺遠藤拓郎的存在。
「現在再問你,我可不可以試彈這架鋼琴,是不是有點嫌晚了?」她頑皮地咧咧嘴,笑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三分鐘前吧?」他也不太清楚正確的時間,「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奈緒美回來了呢!」
「是嗎?」她略偏著頭問︰「你覺得我彈得怎麼樣?」
他翹起大拇指,「好極了!」
「不是安慰我吧?」
「是實話。」他在長凳的另一端坐下,「你懂畫、懂琴,對藝術方面的學問也十分豐富,可是你看來只有二十歲左右,你該不會是大學藝術系的交換學生吧?」
妮琪聞言盈盈一笑,「也許我還是個高中生呢!」
「不會吧!」那就小他至少十歲了。
「你這麼驚訝是什麼意思?」她佯裝惱怒,伸指抵著他鼻尖。「難道我看起來不夠年輕,不可能是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嗎?」
遠藤拓郎知道她是假裝生氣,于是故意逆她說︰「是啊!你看起來就像是跟我一樣老的女人!」
「你好可惡喔!罷剛還說我像是二十歲左右,現在又說我快三十歲了,看我饒不饒你!」
妮琪掄起粉拳往他肩窩捶,遠藤拓郎笑著任由她捶打,然後將她的手反握在自己的大掌中。
「誰教你當初不肯對我坦白你的一切呢?」他伸手輕撥她額前的劉海,「否則,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是誰、今年幾歲、家住哪里了。」
她由他掌中輕輕抽回手,耳根染上淡淡的紅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