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全將杯中的美酒一口飲盡,以微醺的眼神看著他。
「好吧!看來不下重藥,那個好姑娘是不會跟你動怒翻臉的,你附耳過來,我再教你一個法子……」
***
艾凝正在做修改衣物的最後一道手續,哪曉得針才剛往衣上一扎,大廳里就傳來東西落地破碎的聲響。
「怎麼了?」
她一驚,把針線,衣服往床上一擱,連忙趕出去看個究竟。
只見大廳的木桌旁有個破碎的酒瓶,那大概就是聲音的來源了。
馬全已經回去,大廳里只剩下羅森殿一個人在獨飲。
艾凝站在門簾前,不曉得自己是該退回房內,還是前去收拾地上的酒瓶碎片比較好?
這幾天她都是等他醉趴在桌上才出來扶他進房睡覺,因為她總覺得如果在他半醉半醒的時候接近他一定沒好事。
「過來。」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原本低頭飲酒的他突然抬起頭,以十分強硬的口氣喚她。
她咬咬唇,考慮了片刻,仍然挪步走向看來已有七分醉意的他。
「羅大哥……」
「坐下來陪我喝幾杯。」
「這……我不能喝的。」
「啪!」地一聲,他像是十分不悅地一掌往桌上拍下。
「我要你喝就喝,快去拿酒杯來!」
「……」
他現在究竟是在演戲,還是當真的?
不管了,反正暫時先依他說的去做,再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決定了,她便真的進廚房取來一個酒杯,然後在他對面坐下。
「坐這里。」他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這個要求讓艾凝的一顆心突然怦怦狂跳起來。
「怎麼,你們『牡丹樓』的姑娘連如何伺候客人也忘了嗎?」
艾凝走到他身邊,正猶豫著自己是否該坐下,沒想到他卻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而且還一把拉她坐下,害她一個不穩差點跌進他懷中。
「羅大哥,你清醒一點,我是凝兒,不是什麼牡丹樓的姑娘!」
她掙扎著要從他掌中抽出手來,結果他放了手,卻更大膽地摟住她的縴腰。
「唉!別提那個什麼凝兒的,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你要是把大爺我伺候得稱心如意,說不定我就替你贖了身,帶你回家做我的——」
他忽然住嘴了。
馬全教了他許多混帳話,要他藉酒裝瘋當一個風流浪蕩子,徹底扭轉艾凝對他的好印象。
可他話還說不到三分之一,「精采」部分全在後頭,卻已經把她給惹哭了。
她垂著雙睫嚶嚶啜泣,晶瑩的淚珠滴在她擱在膝上的白皙手背。
藉著摟著她的腰的手,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身子正在微微顫抖。
舍不得、心疼,他好想緊緊抱住她!
當發覺自己心中突然升起這些未曾有過的渴望,他明白,今晚這場戲他是很難再演下去了。
「走走走!我最討厭哭喪著臉的女人了。」他收回自己放在她腰上的手,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走開,別在這里妨礙我的酒興。」
艾凝微斂眉,輕咬著唇斜睇他一眼,想勸他別喝了,可又怕會惹他不開心,於是垮著臉,依他的話起身離座,繞到一旁蹲下撿著地上的碎片,也在心里盤算著該如何才能讓他停止這樣夜夜飲酒的行徑。
「啊——」
「怎麼了?」
羅森殿听到她突然呼痛,再看見她指頭上被碎片劃破的傷口正泗泗涌出鮮血,也忘了自己先前還扮著酩酊大醉的酒鬼,迅速離桌要來察看她的傷勢。
「羅大哥,小心!」
他才剛蹲拉著她的手要看傷口,艾凝便瞧見從他身後的桌沿正滾來了另一個酒瓶,就要砸上他的腦袋,嚇得她連忙把他拉向自己。
羅森殿完全沒料到她會突然使勁拉他,眼看著自己就要往她和地上的那堆碎片撲倒,他只好以極難看的姿勢蹲著移動腳步,以防止自己撲倒在她身上。
可是老天爺像是故意要跟他開玩笑一樣,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穩住身子要站起身時,他卻又一腳踩滑,不偏不倚地一蹲坐在艾凝還來不及完全撿拾乾淨的碎片上。
「哇啊——」痛死他了!
「羅大哥!」
「別過來!」
他像看到毒蛇猛獸一般阻止她接近,自己以手按地慢慢地站起來。
「我去隔壁找李老爺幫我療傷,你千萬別跟過來。」他倒退著走到大門邊,「房里櫥櫃最上層的小癟子里有青瓶裝的刀傷藥,你自己拿去涂吧!」
說完,他立刻出門,而且還快速將門帶上,免得再看見艾凝那張為他擔憂的美麗臉龐。
唉!他果然不能跟女人太接近。
看,厄運開始了吧!
拖挪著步子往鄰家走,他已經不敢去想自己將來還會過上些什麼災難了。
***
「這菜真難吃,太咸了!」
「這菜太辣了!」
「我最討厭吃這種魚了!」
「這湯……」
一頓飯下來,桌上所有的菜肴全讓羅森殿給嫌棄完了。
既然藉酒裝瘋這招沒效,而且還會落得「害人害己」,他只好換一招羅!
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招惹」她,她就是不生氣,好像他壞得很理所當然一樣,她一點也不覺得討厭。
再這麼下去,半年之約一到,他就非娶她不可了。
「凝兒,去幫我燒熱水,我想洗澡了。」
艾凝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要求顯得有些迷惑。
「現在?你飯才吃到一半而已,況且,飯後休息一會兒再沐浴對身體——」
「羅唆,我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費了好大的勁,羅森殿才能無視於她那張無辜小臉上的委屈,繼續依計「使壞」。
「要當我的妻子就得對我言听計從,我說什麼你照做就是,以夫為尊你沒听說過嗎?真笨!」
「是。」
他是在罵她耶!她怎麼紅了臉,一副羞怯的模樣?
看她乖乖地放下碗筷,溫順的照著他說的話去廚房燒水,羅森殿只覺得自己快敗給她了。
依照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她要不是真的毫無脾氣,就是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功夫。
要惹這樣的人生氣,進而讓她厭惡他、離開他,這會不會比登天還難?
他嘆了一口氣,無力地垂下肩。
看來他是該未雨綢繆,早些去看風水、選墓地了。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她放好熱水後便過來告訴他。
「要幫忙嗎?」看著因臀部受傷而站著吃飯的他,艾凝滿臉通紅地垂首說︰「李老爹說,你的傷處最好別浸水,用毛巾輕輕擦拭比較好,你自己看不到傷處,所以他要我……要我……」
「要你幫我擦澡?哼!別信那個為老不尊的老爹的話,他說的話十句有九句不正經,他只是在逗你而已。」
「逗我?」
「嗯!」
他輕咳一聲,調開視線不再迷戀她透著淡紅的粉女敕臉蛋。
因為在她無邪又充滿信任的晶亮雙眸凝注下,他好不容易才戴上的「壞蛋面具」已經搖搖欲墜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有趕緊避到浴間去洗洗澡、醒醒腦,免得兩人間的氣氛越來越曖昧。
糟糕的是,艾凝欲替他擦澡的提議實在是太誘人了,他嘴里雖然拒絕,卻無法控制自己腦子里的慾念,一泡澡洗得他差點噴鼻血。
再怎麼說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擺個大美人和他朝夕相處,只怕有一天他就要從君子變成禽獸了。
真到把持不住的那天,他就非娶她不可,非跟著她一起生活到他進棺材的那一天為止不行。
那還得了!
想當年他義兄南陽王為了心上人,竟連到午門外劫法場這種瘋狂行徑都做得出來!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女人玩命,連自己是誰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