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難道昨晚的行動不順利嗎?」他明知故問。
「功虧一簣!沒想到那鴛鴦大盜還有一名同夥,只逮著一個,另兩個給逃了。」他蹙起眉,「還好那兩個逃了。」
咦?他是不是听錯了什麼?
「你說還好那兩個逃了?」戚比翊做了個掏耳朵的動作,「我沒听錯吧?」
「你沒听錯,我的確是這麼說。」
羅森殿眨眨酸澀的眼皮,一夜沒睡的他可累極了。
戚比翊有著不祥的預感,「這不太像是你會說的話喔?我知道你很感佩那兩名『俠盜』行徑,但是還不曾听說你因為同情誰而不捉拿歸案的,你會這麼說難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經他這麼一問,羅森殿腦海里立刻浮現一幕令他至今想來仍覺得殘忍的畫面,而自己來些的目的,便是想找個口風密實的人說話。
「唉!昨晚我們只逮捕到一個男盜,我派竹先將他帶回衙門,自己又率領著其他手下繼續去追捕逃走的那兩個,結果忙了一晚還是被他們給逃了,只好回衙門看看能否從被逮的人犯口中問出一點線索,誰曉得……」
「怎麼樣?」
戚比翊不敢露出焦急之色,心里卻恨不得勒住他脖子叫他快說。
「唉!」他又嘆了一聲,「我回去才知道左丞相在大牢里動用私刑,想逼問出另外兩人的下落,但是那人犯抵死不從,夾棍、鐵烙、皮鞭全用上了,把人犯弄得皮開肉綻,只有慘不忍睹四個字可以形容──」
「你就這麼縱容他虐待人犯嗎?」戚比翊听得義憤填膺,「你該不會是畏懼他的權勢而由著他在牢里逞凶吧?」
「拜托!我羅森殿怕過誰訝?那里可是我的地盤,我當然二話不說就攆人出去,還被左丞相那小老頭警告,叫我走著瞧呢!」他哼了一聲,「誰怕誰?躺著瞧都沒關系!」
戚比翊總算稍微放心,也贊許地拍拍他的肩。
「你果然是好樣兒的!」
羅森殿咧嘴一笑,「當然!也不去打听看看我師兄是誰,他若敢動我,我師兄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我的後台可是很硬的!對吧,師兄?」
「是啊,是啊!你最好在家中擺個長生牌位,保佑我長命百歲,好一輩子當你的後台。」
「嗯!我回去考慮、考慮。」
說笑歸說笑,戚比翊的心里可一點都不輕松,尤其是在听說府尹打算在近日內將小四綁在城樓上當餌誘出其同夥時,他的心情便更加沉重了。
總之,他得先瞞著夏夜儂,不讓她知道小四的遭遇,只將他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她,否則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劫獄。
唉!看來他得絞盡腦汁盡快想出個妙計救小四,否則就難以阻止夏夜儂去「自投羅網」了。
***
在書房外偷听到門內兩人對話的夏夜儂,一整天都裝作毫不知情,乖乖地待在他房里哪兒不去,早、午、晚他還親自端著飯菜回房里陪她一起吃,小心翼翼地不讓任何人發現他房里還藏了個女人的秘密。
雖然明知道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安全無虞,但是在知道小四的處境之後,她就是不忍心放他一個人在大牢里等。
深夜,一條黑影由南陽王府中飛竄而,出如雷電急馳般往衙府的方向飛奔而去。
她悄悄潛進衙門,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順利找到大牢,使出以前跟寨里的人學的開鎖技術,輕易地便打開了第一道牢門。
門一開,樓梯下便傳來劃酒拳的聲音,她一面注意著四周的動靜,並分辦出在樓下飲酒作樂的只有兩個人,推測他們應該就是僅有的守衛,便小心謹慎地躡著腳步下樓,果然在轉角處看見兩個喝得酒酣耳熱的衙役。
「抱歉了!」
她攤開手掌,看看手中方才在外頭撿拾的兩顆石頭,狠下心地以她射飛鏢的功夫往那兩顆腦袋上砸,當場便把毫無防備的兩名守衛砸昏。
「小四?」她一邊忙著絪綁那兩名守衛,一邊朝成排的牢房低聲喊著,「小四,你在哪里?」
「姑娘,放我出吧!」
「妞兒,別理小四了,放我出去保證給你意想不到的好處!」
「姑娘……」
牢房里的人犯鼓噪起來,情急之下,她只好拔劍喝止了。
「羅嗦!哪一個再叫我就把他的舌頭割下來,一劍送他去見閰王!」
這招果然有效,討不到好處的犯人們連忙閉上嘴,幾個發出噓聲的被她怒目一瞪,也都自討沒趣地模模鼻子回角落蹲著,而她則一間間地認人,終於在最角落的牢房里認出了面牆而睡的小四。
「小四、小四……」
連續叫了幾聲都沒得到反應,她猜想他或許是被刑求疼昏了過去,一股辛酸不由得浮上心頭。
「小四,你等著,我馬上就救你出來!」
她由獄卒身上拿來鑰匙,不費吹灰力便開了鐵門。
「小四──」
就在她往小四肩上拍下的同時,身後的鐵門竟猛然被關上。
「笨賊,你已經中了丞相大人的『請君入甕』之計了!」
牢房外傳來了數人的嘲笑聲,但她彷若未聞,滾燙的淚水無聲地自她眼眶滑落雙頰,悄然地滴落於地。
「小四……」
她咬著唇,兩手緊握著他的手臂,緩緩地屈跪於地,終於忍不住地垂首痛哭失聲。
以往听見她哭,小四總會說笑逗她開心的,但是,如今,雖然小四就在她眼,前卻再也不會說話逗她開心了。
***
在陰暗黝黑的地牢里,夏夜儂守在小四的屍體旁,動也不動的坐著。
沒人敢動她,也沒人敢進來把屍體搬走,她的手一直握在劍柄上,像只刺蝟般讓人不敢接近。
地牢外除了原有的獄卒,還多了左丞相派來的兩個人守著,沒人送飯、送水,存心想耗盡她的體力再做處置,而府尹受制於左丞相的權勢不敢違逆,還特地把「礙事」的羅森殿調派到外地出差,讓他短期內無法回衙管「閑事」。
但他倆誰也沒料到,戚比翊竟然會「殺」來了!
一覺醒來不見枕邊人,他像發了瘋似地翻遍了王府,連府外數里內他都派周武帶人找了一圈,在遍尋不著之後,他幾乎不必猜想就能篤定她絕對是跑去劫獄,而她滯留未歸的唯一可能便是──
她被逮了。
心急如焚的他未經報便直闖衙府,一路上沒人敢攔他,也沒人攔得住他,於是他如入無人之地一路直闖地牢。
「戚王爺,您身分尊貴,為什麼要屈駕到這地牢來呢?」
愛尹冷汗直冒地跟著戚比翊走進地牢,但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仔細在一個又一個的牢寵中尋找著夏夜儂的身影。
「放了她!」戚比翊朝著府尹咆哮,「你憑什麼把我的王妃關在牢中?!立刻放了她,不然我不會跟你善罷甘休!」
愛尹听得張口結舌,「王妃?戚王爺,您不是尚未娶妻嗎?里頭關的可是個犯案累累的女強盜,您──」
「沒錯!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夏夜儂在被囚後頭一次說話,只為了不牽連他。
「你現在否認也來不及了,如果救不了你,我就跟你死在一起!」
他狂亂的眼神凝視住她,當著眾人前說出的痴心話逼得她心一揪,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放她出來!」他再度對府尹下命令。
愛尹露出為難之色,「不行哪!不是下官不給王爺面子,而是這個女犯是朝廷懸賞捉拿多時的要犯,逮住她的消息已經──」
「唰!」地一聲,戚比翊已然抽出寶劍架在那膽小愛尹的脖子上。
他冷冷地說︰「放了她,否則我就割下你的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