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她對自己的美,渾然不當一回事。她深知自己長得頗具姿色,只是她從不願刻意去彰顯她出眾的外表,男人對她的贊美,她往往只是回以淺淺一笑。
「明天——」亞亞難得出現詞窮的情況,「要不要我陪你去?」
席凡霎時心窩一暖,感激的目光迎向對方。席凡明白亞亞的用意,亞亞怕明天的檢查一旦公布.不管結果如何,對她都將是一大磨難的開始。
亞亞其實心里也很亂,是與不是對席凡都是一種傷害。倘若席凡真的懷孕了,她了解席凡,恐怕席凡將一輩子死守著孩子,再也沒有男人可以攻入那片心田了;假設任務失敗——亞亞倒真寧願如此——席凡肯定會傷心欲絕,不過,傷痛總是會過去的,一段時間後,或許席凡便會自然而然地淡忘了。
「亞亞,謝謝你。」席凡眼眶底仍微泛著淚光。
「誰教我們是好朋友呢!」亞亞淘氣的朝她一眨眼。
席凡面對好友的心意,只能強壓住胸口那股糾纏不清的疼痛,讓唇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亞亞,」席凡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雙眼露出渴求的眼神,「我需要你的幫助。」亞亞眉頭一蹩,好友有事相求她當然樂于幫忙,只是直覺大感不妙,席凡的太過于嚴肅與凝重。
她謹慎的反問︰「有什麼我能做的?」
「再復雜的電腦系統與密碼,對你來說應該都是小兒科,絕對可以迎刃而解的,不是嗎?」
亞亞更謹慎了,「應該是吧!」她睜大眼直視著對方剎那綻放的笑容。一抹詭異至極的笑,以目前的情況來說。
這使得亞亞不得不更提高警覺。
席凡將方才靈光一現的計劃告訴了亞亞。
亞亞听完險些昏厥過去。這未免太膽大包天了吧,更何況這些話竟然是出自于一個向來循規蹈矩的席凡口中,听來更是萬分不可思議。
看來,愛情的力量真的很可怕,大到簡直讓人可以不顧一切!
亞亞知道她再說什麼都不可能改變席凡的決定,而且她也深刻的明了到,席凡再留在這里,是永遠都不會快樂的。
照這樣看來,她似乎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你不後悔?」亞亞再次確定。她也知道是多此一舉。
席凡堅毅無比的點頭表示。
亞亞流露出哀傷與不舍的表情,「我會想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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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邦大宅陷入前所未有的超級暴風圈中。每個人,包括官湘在內,都刻意地放輕了腳步與聲調,避免激怒則奈。
其實官湘自個兒的麻煩都已經一籮筐,自顧不暇了,實在無多余的心思去顧及則奈,更何況則奈的脾氣她又不是不清楚,倔起來時,十條大牛也拖不動,強迫他說只會適得其反。
男人才真正是矛盾又教人模不透的動物!一個陰暗不定的弟弟已經夠教她頭痛的了,偏偏蒼也野這家伙也非要來湊一腳不可。
他怪異荒謬無厘頭的行徑,已經嚴重的影響了她日常的作息,及平靜無波的心湖。她只希望他趕緊停止這些無聊舉動——包括每天一大束的白玫瑰,以及沒事便死皮賴臉的往她家里竄,且一待便是一整晚。
她真懷疑他的臉皮是不是銅牆鐵壁做成的,可以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每晚任憑她冷嘲熱諷、惡言相向,皆不為所懼,照例準時向她家報到。
「你知不知道自己像極了只讓討厭的蒼蠅,都趕不走!」官湘又再次對也野開戰。
偌大寬敞的客廳只有他們兩個人,她不拿他出氣抬杠,難不成找牆壁?活該他自認倒霉,誰要他自認好心雞婆的要陪著她。
「誰又惹了我們江邦家大小姐了?」也野依然一副儼然自若的模樣,絲毫不被她的尖銳所刺傷。
的確是該為他的耐性與好脾氣頒個獎,官湘不情願的承認,她的態度已漸漸趨于軟化,但是她仍然害怕。
恐懼!是一種很容易四處滋生的病毒,而且繁殖力特別強悍。她不認為自己有辦法將它消減。
「你明知故問!」官湘轉動輪椅方向,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開,繼續尖酸的口氣,「只要你不出現在我視線里,我自然就心情愉快,天下太平。」
他用深情而灼熱的目光鎖住她極欲移開的視線,沙啞的嗓音,粗嘎的,「是嗎?」他反問,一點也不相信所听到的。
「不錯,」官湘賭氣的朝他大吼,「只要你離得我遠遠的,不要來招惹我。」頓時,她像是顆泄了氣的氣球,轉而以一種近似哀求的口吻,「好吧,就算是我拜托你吧,蒼也野,外面多得是年輕貌美又四肢健全的女孩,你饒了我吧!我也沒工夫陪你大玩愛情游戲。」
「我只要你!」簡潔、有力的語調,硬是道出了他的堅毅,教人不容置疑。官湘倒抽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強自平息往那顯然已狂亂月兌軌的心,她才不信呢!信了才有鬼。
她太清楚那種由高處的狂喜跌落至深淵的滋味了,欺騙自己兩次便是白痴——江邦官湘早已喪失愛的權利。
即使也野能不在意她已經殘廢了的雙腳,她也無法教自己視而不見。也野只是一時同情,但能維持多久呢?一天,二天;一年,二年?同情過後呢?那才是真正可怕的開始。
她受不了他的唾棄,與不屑的眼光,總有一天他會嫌棄她拖累了他,她絕對承受不了這樣的創痛。
因此,她不會讓它有機會發生的。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蒼也野!」故意擺出冷漠的口氣,「你自認為你配得上本小姐嗎?其實我並不想傷你的心,是你非逼我這麼說不可的,我早說過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會有將來的!」
見對方依然一副不為所動的,她氣得七竅生煙,朝他大吼,「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到底是听進去了沒?到底懂不懂?」她幾乎氣急敗壞地揮動著雙手。
他真是條固執到極點的大蠻牛,同他真是有理說不清!白費唇舌。官湘發現她快瘋了。
也野只是一昧地用著他平靜、清澈的黑眸瞅著心浮氣躁的官湘,兩人的情緒可說是成了強烈的對比。
「我知道你只是想激怒我,好讓我死心,打退堂鼓。」他突然用一種極度深情與性感的嗓音說道︰「你真是太低估我的決心與耐性了。」
他的聲調中有一種到死方休、絕不妥協的毅力。
他的眼神又迅速地撩動了她誓死不起波瀾的心湖,再不加以克制,她真怕會決堤泄洪而出,造成大災害。
「你是在浪費時間。」她的口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這由我來決定。」一點也不接受她的理由。
他決定暫時將這個問題擱著,他有自信總有一天官湘的固執會被他消磨殆盡的。
「關于則奈提過的開刀的事,你考慮的如何?日期決定了吧?」
「下個月吧!」她很想教自己對這件事的態度更處之泰然些,不過,顯然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豁達。
或者該說她心有所牽絆吧!而她究竟又放不開什麼呢?則奈?還是——他?
而他在她心頭的分量又有多重呢?比她願意承認的還大嗎?其實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仿佛看出了她的恐懼與猶豫,「如果你不想做,任何人都勉強不了你,你更不需要為了任何人去做自己不想做的決定。畢竟你要過的是自己的人生。」
她顯得有些詫異地將目光迎向他,里頭有太多的東西直撲而來,令她感到一陣暈眩、四肢沉甸甸的……
她突然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就像個溺水者般,極需塊浮木來拯救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