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也野擺出要則奈趕緊從實招供的表情,並順勢點了根煙十分優哉的等待著。「省得我去當福爾摩斯。」
則奈無言地從也野放置在桌上的煙盒里了取了香煙。
也野立即瞪大了雙眼。這的確著著實實的令也野大感詫異。「你不是一向最痛恨煙味嗎?」
「凡事總有第一次。」他極盡輕描淡寫的說。
「看來事態想必非常的嚴重嘍!」也野下了定論,「否則你不會表現得如此反常!」
則奈毫無反應的眼球迎視著他,隨即點燃了手中的香煙,讓那嗆人的煙味彌漫在他四周。仿佛想借此迷霧來混淆自己的思緒,不願讓自己看得太過于仔細。
「隨你高興怎麼說吧!」
則奈表現出一副淡然、漠不關已的態度,似乎有意隔絕起他所有的情緒反應。
「真的連一丁點兒都吝嗇透露?」也野的口吻听起來,好像則奈真的很小氣般。而也野的眼底可是充塞了濃烈的好奇。
則奈彈掉手指間那根香煙快掉落的煙燼,才抬起犀利的黑眸瞟了他一眼,眉宇之間寫著嚴肅。
「如果說——」他停頓了會兒,口氣依舊平談得出奇。
但這瞞不過也野洞悉的雙眼,他太清楚︰當則奈表面上顯現得越是冷淡時,往往可能表示著他內心越是混亂不堪。
則奈又猛吸了口煙,接著捏熄了它。「如果有一天,你終于遇見了你知道可能是你這輩子一直所等待的女人,可是你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不可能再遇見她?又或者她到底存不存在于這世上都是個未知數時,你該怎麼做?」
也野听完則奈這一連串可喻為本世紀最稀奇的假設後,瞪目結舌的模樣恐怕都難以形容他現在的震驚。不過,他當然「懦弱」的不敢把他的訝異形于色。
也野擺出一副再正經八百不過的表情。「這個嘛!」他佯裝低下頭思考著,擠出一絲虛偽的笑容。
「這可真難倒了我!」接著又念念有辭的,「假設我真的確定那女子便是我尋尋覓覓所等待、所要的,不論用
盡鎊種方法,花費多少時間,即使要把整個日本都翻過來,我也要找到她。」
「問題就在你根本不確定,她到底存不存于這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里!」則奈挫敗地吶喊著,「你只是曾在夢境中見過她一面!」
由則奈的語調可知,他簡直就像是只被關在籠子里已給惹毛了的獅子,蘊藏著座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火藥庫。
這會兒,也野以精明見長的腦袋真遇著了難題。
則奈到底是在哪兒見到了他口中所形容那名女子?真是在夢中嗎?
敝啊!敝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他都快不認識這個坐在他眼前的江邦則奈了——那個凡事講求實際、追究證據的江邦則奈,竟會坐在這兒跟他談論一名「夢中女子」。
若不是對方一臉窮凶惡煞,誰敢得罪了她了就可能慘遭五雷轟頂的模樣,他肯定會大笑出聲。
看來則奈這一回可觸到了「高壓電」,而且還是最危險、最致命的。
「在夢中!」也野同情的露出無奈的嘆息聲,「那我只能祈禱那個美夢繼續做下去嘍!」
則奈鐵黑的臉色變得更陰郁,猛地一口灌下了服務生才剛遞上的威士忌,讓那股燒灼毫不留情的滑過他干澀的喉嚨。
「大白天的,別喝太多酒,小心傷身。」他很少見則奈如此失控,幾乎不在他的記憶中。
也野出言勸阻則奈再揮手示意服務生送酒的動作,則奈非但不領情,凶狠如冰柱的目光覷了他一眼,也野只得識趣地三緘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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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則奈也被對井田太太那種莫名而復雜的情緒,搞得自己烏煙瘴氣、愁眉鎖眼;更離譜的是,只要井田太太一出現在他方圓十公尺內,他所有的神經細胞就宛如被通了電般,一束束鮮活了起來。
他變得越來越少在家里吃晚餐了,而當官湘詢問起時,他總是推諉公事繁忙、加班、應酬;或是他被下了通緝令的情況下,不得不回家時,也總一吃完飯就將自己鎖在書房里,避不見面。
闢湘看在眼底,心里頭也了然。那一晚所發生的事,席凡全告訴了她。自從席凡坦誠了身分後,她們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不過官湘敏銳的察覺到席凡仍刻意地保留了某些實情。
則奈在逃避自己的情緒,官湘不免要替他擔心,也心疼他受到如此非人的折磨。這也難怪,向來自命不凡、自視清高的他,被兩個女人所吸引,一個是「老態龍鐘」,甚至讓人倒足胃口的老婦人;另一個卻又偏偏只會出現在夢境中,可能是不存在的幻影。
任憑誰遇到這種千載難得一遇的情況,不郁悶而亡,也差不多積郁成疾了。
她雖然也希望能幫上點忙,但她答應席凡絕對保守這個秘密的,故而也能眼睜睜看著日益暴燥的則奈,而束手無策。
他正欲像以往一樣,吃完了晚餐打算躺回書房時,官湘喚住了他。
「則奈,我們姐弟倆好像許久沒坐下來聊聊了喔?」她暗示著他近來的異樣。「要陪姐姐聊聊天嘛!」
則奈一听見姐姐的要求,驀地一股羞愧襲上,頓時停住腳步轉過身.「當然有空。對不起,老姐,最近忙幾個案子,所以疏忽了——」他一面推著官湘往客廳方向移動。
闢湘急忙打住他的話語、「我又不是在怪你。對了,我叫席——井田太太幫我們準備些水果。」
對官湘險些沖口而出的名字,則奈並未多加以留意,亦未察覺到異樣。
扁听到這名字,那威力就足夠破壞心情,本欲出口阻止,隨即又作罷。如果這麼做的話,豈不有種不打自招的成分存在。
坐在沙發上,則奈極力表現出一副處之泰然、氣定神閑的模樣,他隨意取出了身旁的報紙,硬是不讓自己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那道身影上。
尤其是那雙眼眸——那雙如鬼魅般吸引人的眼,每每讓他忘了自持。
「怎麼了,則奈?」官湘審視著一臉沉重的弟弟,關切的詢問著,「是不是有心事?」
則奈終于把視野移離了盯了老半天的報紙。「沒有。」語調顯得太過于平靜。
闢湘半信半疑瞟了他一眼,「你沒騙我?別忘了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
在別人眼中,江邦則奈或許是個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難以親近之人;但在官湘心里,他永遠是那個處處需要他保護的弟弟,雖然他一點也不需要,但多年來的習慣是戒不掉的。
則奈將上身微微向前傾,兩只手肘擱置在大腿上。
「真的沒有!」他加強口氣再次說道。
闢湘不再追問,她相信再大、再麻煩的事,則奈也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講,我也不勉強你。」她知道適得其反的結果。「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有什麼問題,當然事業上的事我是一竅不通,我指的是生活的一些瑣碎,」她小心翼翼的偷睨他一眼,「大姐十分願意為你解決任何疑難雜癥,知道嗎?」
則奈努努嘴,極力想擠出一絲笑容,「大姐,你也別光只顧著我,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也該多為自己著想。上個禮拜我去找過小林大夫,他說最近剛從美國引進一種新的治療方式,治愈機率有百分之七十,他認為你應該試試看。」
一提到這檔事,官湘立即又防衛了起來,一口回絕了則奈的意見。
她是個懦夫!她承認自己是個輸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