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你說我媽她是不是有點心理變態,說話又沒邏輯又難听,以後一定是個惡婆婆,你如果和我哥哥結婚一定要搬出去住,免得將來受苦。」寧媽媽前腳剛走,寧小夏馬上就開始向穆梓梨灌輸不良想法。
「你別瞎說啦,阿姨她人很爽快的啦。」穆梓梨紅著臉,小聲地反駁著。
「梨子,你還敢不承認,看吧,還沒過門就討好婆婆了,你完蛋了!」寧小夏笑得一臉奸詐。
「人家哪有?」穆梓梨的臉紅得快燒起來了。
「好啦,你明知道梨子臉皮薄,還這麼欺負她。」秦淮笑著捏捏寧小夏的臉。
「秦姐好壞,一點都不知道病人是需要身心愉悅的。」寧小夏鼓著兩腮,活像一只河豚。
「是呀,就知道你生病心情會不好,所以帶一個你肯定會喜歡的禮物。」秦淮神秘地從身旁的小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盞燈。
「哇!好漂亮呀!」寧小夏和穆梓梨都忍不住發出陣陣驚嘆。
那是一盞做工精細的轉燈,竹子扎成的骨架,葵花桿做成的燈身主體,燈面是用麻紙糊的,另外有用厚紙糊成四個風輪,安裝在花燈的中心,燈面上飾以古代四大美人的剪紙造型。燈的空心處穿著一個轉軸,軸外固定著一個燃燭柱,使燭光保持平穩達到燈轉燭不動的效果。
寧小夏自小對燈籠就有特殊喜好,看了不少關于燈籠制作的書,輕易地就看出這盞燈籠做工的精細。
「去京陵度蜜月時正好有看見有老師傅在為元宵做轉燈,所以特地叫他加工一盞帶回來給你哦,體積不小,又容易壞,這一路上,我和孟端簡直就是在伺候它。」秦淮笑著說。
「秦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寧小夏一激動就向秦淮抱去。
「小心小心,別壓壞燈!」三個人鬧成一團。
罷下班回家的夏振寧正好路過妹妹的房間,站在門口听著里面傳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也松了一口氣。無論那一夜發生了什麼,都希望妹妹的生命中永遠只有笑容。
因為秦淮搬離了宿舍,寧小夏也不願意一個人住台里的宿舍,索性就搬回家住,也省得媽媽每天說她。反正她晚上不用上班,安全問題就沒有太大關系了。
寧小夏找了一大堆的紙箱,把宿舍里的東西都小心地裝好。有好多好多的書、資料要整理,搞得個子不高的她看起來好像都幾乎快被東西擋住了。書堆上的錦盒突然滑落下來,砸在她的頭上,她卻顧不上疼,急忙打開錦盒,檢視里面的卷軸是否有絲毫的損傷。
那是一張幾乎快要發黃的畫,她親自裱糊加上卷軸的,不過還是阻止不了歲月在它的身上碾過的痕跡,也許是她的技術真的不到家,也許是真的已經過了太久。
她顫抖著,打開了那幅畫,上面粗糙地畫著一個女子,生疏的筆法,幾乎褪去的顏色,卻輕而易舉地讓她在瞬間淚眼朦朧。
初中的孩子里總有著說不清的流言,誰和誰是一對,誰和誰又是冤家,然後流言傳久了,或許就變成了事實。胖胖的小男生李則也曾當面問她是否喜歡他的鐵哥們宋劍庭,而那時的她卻可以但笑不語地從他的手中繼續收著他的語文考卷。她沒有否認,因為她已經默認了。
那時剛調換了座位的他塞給她一張第一次畫的漫畫,說是隨便畫的,讓她看著玩,以後他會畫更好的送給她。
可是沒有以後了,起先的他或許還會天天打電話告訴她,說換了座位是如何的不習慣,而後來,他的埋怨漸漸少了,沒了,最後變成了適應,偶爾還夸著同桌的那個女生,其實也是挺可愛的。
而她就只能是靜靜地听著話筒彼方他的聲音,他的聲音總是那麼好听,少女時的她听了一遍又一遍卻也不覺得膩煩,反而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可是為什麼那麼好听的聲音,卻會說出那麼讓她傷心的話呢?
于是她像是要發泄似的掏出了彩筆,卻很小心地在他所勾勒的輪廓上涂著屬于她的顏色。總要留下一樣兩個人一起完成的東西,就仿佛是一種圓滿,至少是她所認知的圓滿。
第3章(2)
與他的交流越來越少,她也變得更加沉默,就這樣過了初中,她被保送上了合德中學的高中,而他因為靠著母親是教師的加分,正好也達到了合德中學的分數線。高中在一個學校是一種湊巧,而更巧的是他們在隔壁班。
而他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的次數還是依然地少,偶爾在教學樓踫見了,他也只是笑著朝她走來,打著「你好」的招呼,而她卻只會微笑著,從他的愣然中,慢慢走過他的身邊。走了數十步,猛然想起似乎應該跟他說些什麼,于是回頭,而他已經走遠了。于是她只能欺騙自己,悄悄踱回剛才遇見的地方,想了好多好多下次遇見他時可以說的話,可是每一次,都沒有說出口,每一次,都重復著一樣的錯誤。
她喜歡放學時不遠不近地跟著他,然後看著他騎著單車,如風一般蛇行而去;她喜歡臨近上學時間時站在窗戶前,辨認著他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她喜歡繞過半個合德市,去市圖書館,因為他曾經在附近的公園的籃球場打過籃球,可惜整整兩個月,她始終沒有遇見過他。她喜歡在考試中取得優異的成績,因為以她為榮的老師總是會一遍又一遍地在三個文科班宣傳,這樣他就不會忘記有一個女孩叫做寧小夏。
「傻瓜寧小夏!」十年後的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嘲笑著記憶中的自己,「傻瓜寧小夏,傻瓜寧小夏……」
「小夏,今天下班,請你去‘流水浮燈’吃牛排好不好?」秦淮笑著問做好下班準備,正收拾資料的寧小夏。
「好呀,難得你今天不用回家當賢妻孝媳呢!」寧小夏拎著包,「那我們還等什麼!走吧!」
自從秦淮結婚、寧小夏搬回家住以後,兩個人很少像以前那樣經常一起出去吃飯和逛街了。
推開「流水浮燈」那厚重的大門,纏綿的音樂很快地佔領她們的听覺。
「秦姐!」熟識的服務生香嬌立刻熱情地向她們沖來,特殊的待遇引起了店里其他人的側目。一直以來都喜歡趴在吧台上睡覺的宋劍庭也難得抬起頭轉向了大門。
寧小夏一臉的笑意在看見那張大概永遠也忘不了的臉之後,迅速換成不敢置信和不知所措,她不住地往後退。
正和香嬌打招呼的秦淮發現了她的怪異的舉動,「小夏,你怎麼了?」
寧小夏沒有做出任何回答,就向門外飛快地沖去。
「小夏,你等等我。」秦淮邊喊邊出門去追寧小夏。
「你在做什麼?難得她正好來,如果你想挽回,是不是應該有所行動?」不知什麼時候,李則端著咖啡,站在了也是一臉震驚的宋劍庭身邊,「你總不能老是讓她主動,讓她付出,這並不公平呀。」
「你不知道,我不能……我不能……」宋劍庭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不能?哼,我看是因為她對你太好了,把你寵壞了。」李則「啪」的一聲把咖啡重重地放在吧台,咖啡的濃香在劇烈的震動中更加肆意地充斥著四周。
秦淮也許該感激寧小夏並不擅長跑步,在慌不擇路下,寧小夏很快就被她追上了。
「你到底是怎麼了?」她一把抓住寧小夏的肩膀,按住她不斷扭動的身軀,卻在寧小夏抬起頭時,被她那一臉的淚痕所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