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寧小夏抽搐著,還好手上的開水已經喝完了,不然一定上演出水濺五步的慘劇。
「叩叩」,秀氣的敲門聲幾乎被掩蓋在寧小夏的慘叫聲里,一個小腦袋怯生生地探進來,見沒人發現到她,于是,推開門,小碎步地跑到寧小夏身邊,獻寶似的遞上一條輕飄飄的紅披肩,「小夏,我找到好東西哦!」
寧小夏伸出兩根指頭捏起那條看起來很脆弱的披肩,「這個用來……」
「為你御寒嘛。」穆梓梨對自己的善舉十分滿意,簡直是拯救了落難羔羊寧小夏呀。
「御寒?」寧小夏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透過那條據說可以保暖的披肩拂在手上的涼意,再抬頭看著準嫂子那一臉比聖母還純潔的笑容,確定她跟愛講冷笑話的哥哥確實是佳偶天成的一對,兩個人都喜歡做讓人冒冷汗的事情。
「我想,小夏可能更喜歡你去順手關一下休息室的門。」余魚一邊檢查自己指甲上的花花草草有沒有因為寧小夏的厚臉皮有絲毫的損傷,一邊順手解救這偌大的休息室里所剩無幾的溫暖。
「耶,我忘記了,對不起,我這就去關!」穆梓梨立刻轉身向門口沖去,想彌補自己無心犯下的過錯。
「別哭了,你就認命吧,這一身小禮服已經是這家婚紗店里看起來最有布料的一件了。要不你就祈禱,酒店里有開暖氣吧,雖然我不怎麼相信,這攝氏十度還值得這麼勞師動眾,不過如果說是怕伴娘凍死,或許還有可能吧。」用力地踢著正躲在角落里傷春悲秋的某人,余魚笑得如同童話里的巫婆。
「你、你……」氣憤加寒冷,寧小夏差點白眼一翻,暈死過去。
「好了,你們別鬧了,我的妝已經化好了,幫忙看看吧。」一直乖乖坐在椅子上任化妝師盡情涂涂抹抹的秦淮,終于宣告自己的解放,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二十一世紀的婚禮上,婚紗依舊是女孩子心中不變的童話。宮廷風仍然很受歡迎,維多利亞風格的剪裁、大蓬裙羅馬式皺褶、腰際蝴蝶結裝飾,營造出典雅婉約的復古新形象,露肩優雅的線條、低調古典的水晶及珍珠的配飾,呈現著新古典主義。象牙白的緞面,在燈光的映照下顯現出一種迷離的光澤,讓人眩目。前胸及裙擺上精致的繡花蕾絲,仿佛波浪一般富有層次的美感。
「好漂亮哦!」三個小女生目不轉楮,羨慕得只差沒有從口袋里掏出小手帕來咬上兩口了。
「可是,為什麼不是純白的呢?」穆梓梨難得反應快了一點,問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感覺上顏色似乎與心目中那神聖的雪白還是有所差距哦。
「是這樣的。婚紗不一定是純白的,」婚紗店派來的化妝師在這婚紗方面有所了解,她一邊收拾著化妝用具,一邊向好奇的姑娘們解釋著,其實,婚紗是什麼顏色不太重要,最重要的條件是要跟新娘的膚色相配。東方人膚色深而偏黃,穿雪白婚紗,會顯得暗啞失色,穿象牙色會比較和諧自然。」
「哦,原來是這樣的呀!」三個小腦袋以同一頻率有規則地點著,好深奧的學問哦,沒有做過新娘的她們依舊不是很能理解。
「你們好好學著吧,將來自己結婚的時候選婚紗就會有經驗了。」今天的秦淮的臉上無論何時都掛著幸福的笑容。
「叩叩叩……」敲門聲有規律地響著。
「請進。」秦淮答應了一聲,化妝師正幫她調整精致的頭紗,小心地用珍珠發飾夾著,與身上的珍珠首飾呼應著,顯得很協調。
新郎孟端穿著一身正式的藍色禮服,領結,束腰一應俱全,再加上平日就顯得挺拔的身材,更加風度翩翩了。他溫柔地笑著,走向了此生唯一的新娘。今天的她美得就好像不小心跌落凡塵的仙子,讓他舍不得移開自己的視線。
「很美,今天的你真的很美。」靠近秦淮,他毫不吝嗇地贊美,總覺得,今天全天下的掌聲都應該給予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子。
「我討厭這些化妝品的味道……」秦淮好想偎依在他的懷里撒嬌。
不過寧小夏一把把她拉得老遠,「秦姐,要親熱,等下有漫漫長夜,現在如果把妝弄糊了,你會被化妝師給砍了的。」一句話說得兩個人都紅了臉,比抹了胭脂還動人。
秦淮轉過頭,果然站在一旁的化妝師已經有臉色發青的跡象了。于是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外面的客人已經來齊了,爸爸讓我進來看你準備好了沒有,我們該出去了。」孟端迅速地轉移話題,正事要緊。
「準備好了。」秦淮點點頭,大有一種隨時可以出去的架勢。
「什麼好了?你準備穿著這一雙拖鞋出去見客嗎?」余魚拎著一旁放著的三四雙各色鞋子中的那一雙緞面白禮鞋。
「秦姐,還有捧花……」穆梓梨也遞上了一束被冷落很久的半月型捧花,鮮艷的香水百合絲毫沒有受到季節的影響,依舊綻放得嬌艷欲滴。
看著秦淮手忙腳亂地換鞋,整理儀容,拿好捧花,檢查紕漏,寧小夏突然發現對于女人來說,做一個新娘真的是婚姻生活前的試煉,或者該說是幸福與苦難的起點吧。
「糟糕!」化妝師一臉緊張地看著寧小夏。
「怎麼了?」她那一臉凝重看得在場的人都覺得頭皮發麻。
「伴娘還沒化妝呢。」
于是寧小夏在眾人的壓迫下,含淚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施展「拳腳」,還隨時被責備兩句,就是因為她躲得太遠了,所以輕易地讓人忽視了她的存在,才搞出了這麼大的烏龍。
所幸她不是今天的主角,化妝不需要費太多力氣,免得搶了新娘的風頭。化妝師倒是很快就結束了她的痛苦。
「OK!」化妝師端詳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了,示意寧小夏可以起身。
而寧小夏卻迅速趴在鏡子前,「好假哦!靶覺臉上都是粉。」好想伸出手去摳一摳了,氣得化妝師差點沒一腳踢死她。
「不會呀。這樣很漂亮。」穆梓梨倒覺得比起平時素面朝天的她來說,化了淡妝的寧小夏,可愛得就像是從森林里的小精靈,再加上小禮服上三層粉紗所帶來的輕舞飛揚,和脖子上,手腕上系著的靈巧小花,雖然沒有喧賓奪主的氣勢,卻也讓人耳目一新。
「好啦好啦,你們還要蘑菇多久呀,客人都等急了!」余魚看了看牆上掛鐘那赫然成直線的兩根指針,發現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們繼續討論這些有的沒的了。于是一行人,頗為壯烈地走向了裝扮得喜氣洋洋的酒店禮堂。
合德的婚禮已經沒有了什麼固定的傳統,大多數人就是匆匆地吃了一頓飯就完成了這一生中的最重要的儀式。一向頗有見解的秦淮由她自己設計了一套婚禮的步驟,充分地將中西文化融為一體。
由感慨萬分,戀戀不舍的父親牽引著,走向了人生的另一半,那手與手之間的交接,是男人之間的承諾。
我的女兒,今後就拜托了,希望你好好照顧她。父親的眼里分明是寫著這說不出口的囑咐。
她是我的妻子,今後我一定會如同您一樣呵護她,謝謝您給了我這麼一位完美的女子,也謝謝您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新郎的嘴巴動了動,把所有的感激都化在了那深深的一鞠躬里。
接著,司儀宣布雙方父母入坐,接受新婚夫婦的跪拜,這三下沉重的叩頭里包含的是二十多年養育之恩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