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琳認為愛不一定要說出口,光從景韓凝視她的深情眼光里,便可毫無疑問的看出他對她的情意。
悅琳煩躁的踱下樓,在樓梯的中途便瞧見推門而入的景韓,他俊逸的臉孔依舊寫著疲憊與樵粹,又是一陣心痛襲向她。
悅琳快步的迎向他,強裝出微笑,「景韓,媽剛剛打電話來,要我們別忘了這個周未的宴會。」她的聲音有些抖動。
這個宴會的主要目的是她的公公要向一些親朋好友介紹他失散二十多年的女兒,也就是景韓同父異母的妹妹,楚珞儂,以及上星期剛成為她婆婆的琴紅。
「嗯,我會記得的。」他虛應一聲,作勢又欲離去。
「景韓!」悅琳焦急的喚住他。
他蹙眉以眼神詢問他。
悅琳感到一陣無力,她好想就這樣跑回房里將自己鎖住。不過她更想做的是向他咆哮一番,以泄她心頭所有的委屈。
她不容許自己逃避,「我只是認為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不如我們今天……」她等候著。
他瞄了她一眼,可有可無的,「隨便你。」
悅琳急急的拉住他的衣袖,仰頭以慌亂的目光注視他,「景韓,你是不是有心事?為什麼這一個月來你總是悶悶不樂?是什麼事?」
「不,你太多疑了,我沒事。」他依舊是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
悅琳的心冷去大半,「還是……還是我做了什麼事惹你生氣?」
這句話終于得到了他的反應。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冽,似嘲諷、又似受到傷害,「你自己以為呢?」
悅琳怎也料不到會是這樣無情的回答,她被震得呆愣在原地,原本抓住他衣袖的手也無力地滑落。她就這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眼神閃爍著不信與痛苦,蠕動的嘴唇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絲不忍自景韓眼眸劃過,但稍縱即逝。他並不想傷害悅琳,也痛恨看到悅琳痛苦的神情,明知罪魁渦首是他,可是每當他一想到他親眼所見的景象,就控制不住自己深覺被背叛的憤怒。
他只有擺出冷淡、擺出疏遠,才能免于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事。他也一再告訴自己,悅琳絕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他的事,可是在他的心還未能完完全全冷靜下來之前,他不想與悅琳談起此事。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回書房去了。」
景韓望著妻子縴細嬌弱的身軀,突然好渴望能夠將她緊緊的擬在懷中,就似以往那般。
但他辦不到,尤其在他滿腦子都是悅琳與那男子擁抱在一起的畫面時。
他明知道可能是他自己邪惡的念頭扭曲了事實,但他就是無法釋懷,無法敞開心扉去听她的解釋,怕真的會听到自己所無法承受的事。
因為他是那麼的在意她。
景韓壓抑將她擁入懷里的沖動,強迫自己去忽略悅琳受傷的眼神,施身邁開腳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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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琳怔立在原處,久久無法動彈,心底所感受到的震撼,實在難以用筆墨來形容。
景韓變了,以往的他雖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但他卻是甜蜜動人的,絕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充滿嘲諷與憤世。以往的景韓更不會在知道她受到傷害時轉身離去,他會露出愧疚的神情,以笨拙的溫柔慰藉她。
如今,為何變得這樣?仿佛兩人似有深仇大恨般?
她顫魏魏的走向沙發,甫一坐定,一只茶杯適時的被伸至她眼前。她迅速抬頭,是蕙姨!
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她以為是景韓,悅琳不能說她沒有倜悵的失望。
她勉強朝蕙姨擠出一絲笑容,接過蕙姨好意為她沏的茶,刻意回避蕙姨投射而來的關切。
「謝謝蕙姨。」
「少女乃女乃,原諒我這做下人的多嘴,你跟少爺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你們一塊出去,或者坐下來聊天了。」
連蕙姨都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不和諧!
悅琳猶豫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跟她說出自己的苦悶,畢竟蕙姨對她也總是備加呵護、疼惜。
「沒的事,蕙姨,你太多心了,景韓是因為最近必須趕篇論文,才沒時間陪我,他說等這篇論文一結束,他會好好補償我的。」
悅琳替他尋找借口,景韓最近確實在趕論文,只不過他並非忙得沒時間陪她。
「那也不該冷落了自己的妻子啊!難道一堆紙會比自己的老婆重要嗎?真搞不懂他!」
蕙姨替她不平的狠狠數落了景韓幾句。
「少女乃女乃,我向來心直口快,你別見怪,我就是看不慣少爺這麼冷落你。雖然少爺是我一手帶大的,不過他這次真的人不該了,要不是我這麼了解少爺的話,我真的會以為他是有了外遇,才這麼忽視你!」
蕙姨瞧見霎時血色盡退的悅琳,不由慌忙改口道,「呸!呸!我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少女乃女乃,我敢保證,少爺絕不會像我所說的那樣,況且少女乃女乃這麼漂亮,少爺怎麼還會看上別的女人呢?我這做女乃媽的最了解他了。」
外遇?悅琳根本不願這麼想,縱使現在的婚姻無不籠罩在一片外遇的陰影下,她也不願去想像她和景韓的婚姻會面臨這樣時髦的問題。
她相信景韓。雖然景韓在學校是許多大學女生心目中的偶像,但他從未對她有所隱瞞,總是那麼坦然磊落。
那間題又出在哪呢?景韓為何會在突然之間變得如此難以親近?他似乎在逃避與她踫面?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蕙姨宣布開飯的聲音截斷了她的思緒,她意興闖珊的起身踱至飯桌前。
蕙姨看了似乎毫無食欲的悅琳,開口道,「多少吃點吧!否則弄壞了身體可就麻煩了,你先坐下,我去叫少爺吃飯。」
蕙姨雙手在圍裙上搓搓後直接走向書房。
悅琳拉開椅子坐定。須臾,蕙姨顯然把景韓趕出了他的書房,他加入飯桌,落座在她對面的位子。
這是一頓沉默得幾乎要教人窒息的晚餐,除了偶爾不小心發出的碗盤踫撞聲外,兩人始終未發一語。
悅琳再也受不了這樣窒人的死寂,拼命在腦海裹搜尋一個適當的話題,「景韓,你的論文進行得如何?」悅琳戰戰兢兢的說。
景韓迅速的抬頭望她一眼後,又將目光放回他面前的食物,「大致上還算順利。」十分簡潔。
又是一陣死寂。
悅琳頓時毫無食欲,干脆放下碗筷,「學校的生活還好吧!我已經好久沒听你提起了。」她刻意提醒他最近的冷落、疏還。
「沒什麼特別的。」他更是簡短的回答她。
對于她關切的詢問,他總是以最簡潔的字句來回答。
「景韓,」悅琳十指交叉,聲調有些緊張,「我是不是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的事,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刻意在回避我,最近你的態度變得讓我好陌生、也很害怕,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請你告訴我。」
她咬咬下唇,繼續道︰「景韓,記得你曾對我說過,夫妻之間不該有隱瞞的,沒有什麼事是不能明言的?!」
景韓也放下他的筷子,深深的看她一眼。
好半晌才回道︰「你太多心了,並沒有什麼事發生,我的態度之所以會如此,只是因為最近趕論文太累的關系,沒有其他的原因,很抱歉忽略了你。只要等論文告一段落後,便不會如此。」
悅琳真希望原因就這麼簡單,簡單得只要幾句話就可以化解。但她也十分清楚這絕不是主要原因,為什麼她總感覺到景韓對她有所隱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