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儂說什麼也不願承認她有多高興在這時刻有夙麒的陪伴。
來開門的是景韓,「珞儂。」他眼底的愉悅在望向夙麒時蕩然無存,帶著幾絲警戒,「進來吧,大家都在等著你們,巧心交給我吧!」
巧心乖順的牽住景韓的手走向廚房。
夙麒投給珞儂鼓勵的一笑,她感激的挽著他的手臂一同邁向她的命運。
大廳除了琴姨,還有緊鄰她而坐的男子,珞儂胸口一緊,她知道他是誰,泛白的頭發只更添增他的睿智,那雙看向她的驚喜眼楮是那麼地感到似曾相識。
若不是夙麒的扶持,珞儂真怕她會膽怯的踏不出一步。
他們也同時看到珞儂,李琴紅激動站起身,微抖的手被裴祠毅緊緊握住,夙麒察覺出珞儂的遲疑,堅定的帶領她走向沙發。
首先恢復平靜的是裴老先生,「坐,別光站著。」
四人坐定後有好長的沉默。
珞儂下意識不停地攪動雙手,最後裝上冷靜的面具,回望坐在她對面的琴紅及祠毅。「我今天來,並不代表我已學到了原諒,我只想明白這一切。」
「珞儂,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祠毅露著慈藹的笑容,「若說這故事中有人該承受責難,那人便應該是我。」他舉起手阻止琴紅欲出口的抗議。
「我與景韓母親的婚姻是因利益而結合,月吟從小在富裕的環境里造就了她驕縱任性的脾氣,只曉得她自己的存在,她因受夠懷孕時的種種束縛,景韓出生後她變本加厲更放浪形骸。我一直忙于公司的擴充,認為這樣互不相干的生活對彼此更有利,直到我在酒吧遇見了琴紅,我的生活完全改觀。」
「跟琴紅在一起的一年,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在得知琴紅有身孕後,我決定與月吟離婚,她先前執意不肯,更以景韓做威脅。最後她深知我的決心,便答應了離婚的要求,當時我必須出國商務考察,她應允我一回國便簽字,並會幫我照顧已有八個月身孕的琴紅。」
「孰料,她卻漸漸在琴紅的心中撒下懷疑的種子,不斷的暗示琴紅這只是另一樁逢場作戲,我根本無意娶她為妻,不巧孩子竟早產,月吟于是便送走孩子,並欺騙琴紅孩子一出生就夭折。琴紅在絕望之余便萌生去意,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親生骨肉一直活在這世上。」他語氣中有幾縷對珞儂的愧疚。
「因此在與祠毅已毫無牽扯之下,我化名琴思又回到酒吧上班。沒想到她竟對祠毅說我們母女因難產而回天乏術。」琴紅眼眶一紅,哽咽著。
祠毅深情的看向琴紅,接著說,「她們母女的離去讓我萬念俱灰,我變得更投入事業中,只有景韓的陪伴才稍稍慰藉我的心,與月吟的婚姻只剩下一個形式。直到兩年前月吟去世前,她才將一切真相說出,只除了那孩子的下落。」
夙麒堅厚寬大的手自始至終從未離開珞儂擺在大腿上的手,藉由此,她自他那得到支持、關懷,可以感受到他與她相同的脈動。
自他們自然之間流露的感情及對她的抱歉,珞儂只能撇過頭,她在夙麒的眼中找到諒解,她勉強的扯出一抹笑,感激他無言的支持。
夙麒以眼角催促著她該作些反應,她不敢正視他們,怕瞧見他們滿懷期待的眼,但也明了她無法再逃避面對的這一刻。
「從小我便一直渴望著有那麼一天,我的父母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說,他們很抱歉拋下我,他們是無心的……那時我便能頭也不回的走開,像他們傷害我一樣的傷害他們,如今……」她沙啞的吐露出埋藏在內心多年的秘密。
「我想我永遠沒有辦法辦到這一點,尤其當我知道,」她看向琴紅,「你是我母親,就像我一直在期許的……」
珞儂攪動的雙手被淚流滿面的琴紅握住,「珞儂……」
期待的聲音粉碎了珞儂所有的堅持,她投入她渴望了二十多年的懷抱,「媽……」
夙麒靜靜的看著珞儂與她的父母相認,他為她感到驕傲。他不是一直都明了珞儂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嗎?可是他對她造成的傷害是不是太深,否則她為何不能再次接納他?
景韓牽著巧心進入客廳,珞儂抱起她。
「爸、媽,這是你們的外孫女,巧心。」
裴祠毅驚愕的盯著巧心,「景韓並沒有告訴我你已經……」
琴紅阻止了他,伸手抱過巧心,輕聲的對著巧心說,「巧心,我想你還不認識我?」
「我知道,你是外婆,媽咪曾跟我說過今天我是來見外公外婆的。媽咪還說她跟你們分開了好多年。」巧心天真的接道。
琴紅心疼的擁緊她。
「可惜我的眼楮看不到,不過沒關系,外婆我可不可以模你,這是爹地教我的。」她昂高臉充滿期盼的說。
琴紅的眼眶又是一紅,「當然可以。」
巧心果真伸出她的小手。
裴祠毅沉不住氣,「珞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夙麒搶先回答,「這一切該負責的是我!」他無懼地迎視射過來的凶光。
兩個男人對峙了好一會兒。
「很好,」裴父再度開口,口氣也較緩和,「婚禮訂在什麼時候?」
「隨時都可以。」夙麒馬上接口道。
「喔,不,別又來了!」珞儂氣憤地咆哮道,「為什麼每個人總覺得他有責任插手過問我的生活呢?爸,我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拜托你們,我已經能夠決定自己的生活,你們沒權像是我不在場般擅自決定我的婚事!」
她看看頑固的父親,繼而轉而夙麒,「你沒有必要因為我父親的一句話,便屈就自己娶我,你我都明了我們之間有多不合適!」
夙麒反倒厚顏一笑,不理會她的怒火,「裴董,我會先帶珞儂至法院公證,事後再設宴待客。」
裴祠毅滿意的點頭,「不錯,也藉此機會向親朋好友介紹琴紅母女。」
珞儂受不了這兩個男人的跋扈,「我不會答應的!」
夙麒卻投給她自信的一笑,珞儂恨得牙癢癢的。
「珞儂,隨你決定今天或明天?」他大方的給她選擇權。
「永無止境!」她氣夙麒,他一向不是最深諳威武不能屈的道理嗎?此刻……
珞儂試圖尋找支持者,卻發現景韓、母親全往夙麒那邊倒,看來她只能一個人孤軍奮戰,「不,你們不能如此!」她再次嘗試與他們說理。
「不,珞儂,該是我這父親為你做些事的時候了,我知道夙麒能給你幸福的,否則說什麼我也不會將我的愛女交給另一個男人。」
他洋溢于言詞中的父愛幾乎軟化了珞儂的決心;不,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答應。她不要一樁沒有感情為基礎的婚姻,他根本不愛她!他心里存在的是別的女人,何苦要勉強答應?只因為他尊重她父親!
不,即使拒絕會令她的心血流成河,她都不能答應這件婚事,一樁往後夙麒誓必會不斷悔恨的婚姻。
「外婆,媽咪為什麼生氣?」巧心不明就里的問。
琴紅展顏一笑,「你媽咪要跟爹地結婚,她只是有些鬧情緒。」
「媽!」珞儂抗議道。
巧心笑顏逐開,「結婚?太棒了,那我可不可以當花童?」她征求著。
琴紅疼愛的應允,「當然可以。」
「什麼時候?」
珞儂暗吟一聲,有種被出賣的感覺,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跟她作對。
「這就要問媽咪了。」琴紅將問題拋給她。
「媽咪,你什麼時候要跟爹地結婚?」
這小妮子真不知適可而止,望著她那洋溢期待的臉孔,珞儂真不忍心拒絕她。她發現十雙眼楮全將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她轉向琴紅請求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