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看得起小女子,我只是位十分平凡的女孩,毫無秘密可言,認識我的人都覺得我這個人乏善可陳,無趣至極。」她反駁道。
「噢?」那道濃眉挑得更高,「我這個人別的長處沒有,就是特別固執,當然我得先知道這場游戲對手的名字?」他的笑容足以教人撤下所有的防備。
「楚珞儂。」她不願顯得太忸怩,大方地說。
「楚──珞──儂。」他一字一字地玩味著,低沉沙啞的嗓音似輕柔的滑過她全身,引起一陣戰栗。「很美的名字,一如她的主人。」
她試圖對他的話無動于衷,但她沒法不讓那陣喜孜孜的感受竄流過心田。
「這場游戲並不公平,應該說你才是那個有秘密的人,你一直不肯透露你的名字,莫非你的名字是一項禁忌?你是通緝犯!」她因這話而瞪大眼。
這句話卻惹來他肆無忌憚的仰首大笑,「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是通緝犯,再說游戲本來就無公不公平可言,小泵娘,你要學得還很多。」他再次規避她的問題。
嚴夙麒根本不懂為何會一再對她隱瞞身分;不,不應說是隱瞞,而是不願坦承!
怕她會像其他的女人一樣嗎?一旦得知他的身分後,就會變得貪婪、變得攻于心計,只想從他這兒得到些好處、珠寶、昂貴的服飾;只看上他龐大的錢財及社會地位,一心想取得嚴夫人的寶座。
以往,他並不在意,大家各取所需,他並不吝于花錢,他也喜歡女人打扮得高貴、漂亮。
但這位女孩應該是不一樣的!他不喜歡將她想像成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但她真會有所不同嗎?她在曼蒂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錢?她自己不也親口承認了嗎?那為何郁郁的失望還直壓住他的胸口?
他喜歡她天真坦率毫不忸怩做作的表現,與他以往所認識的女人截然不同,但這會只是她的一種手段嗎?畢竟有太多的女人為了接近他而不擇手段,教他不得不心生戒意。
不過他卻無法遏阻那顆渴望她的心!他想擁有她,超乎一切想像!
「我送你回去吧!」又是那種命令式的口氣。
珞儂出現一陣遲疑,她在害怕什麼呢?怕他在得知自己是個孤兒後會瞧不起她?珞儂氣憤的思忖著,她難道忘記了楚院長的教誨嗎?自重者人恆重之,孤兒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愧于天地。無需自憐、自悲,那是得不到一絲同情的!
或許等他看見育幼院後,便會打消一切的念頭,更可能從今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她,這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嗎?那為何心底深處有一股好強烈的失望在肆虐著她?
「好吧!」她慎重的點頭。
夙麒暗地長吁口氣,就在他以為她會開口拒絕之時,她卻一口答應。他懷疑她答應的這麼爽快的原因,似乎另有隱情?!
夙麒詫異的發現,他很難預測這名叫楚珞儂的女子腦中所運作的程序,毫無章法,這並不尋常!他對于在他四周的人一向了若指掌,他習慣于控制場面。
但這名女子卻破壞了他一向的慣例,他相當不喜歡這樣!
就像今晚!他似乎仍清楚的感受到那股在見到她險些遭到傷害時的憤怒,及隱約的恐懼……
夙麒支起她的手肘,打開車門,極力克制住想擁她入懷的沖動,幾近失禮地帶她坐入駕駛座旁的位子。
珞儂望著他充滿怒意的臉龐,猜不透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索性將背往後一靠,來個相應不理。
雖然如此,一路上珞儂仍有好幾次克制不住以眼角欣賞著他俊挺的側面。
有一、兩次,他轉頭逮到她注視的目光,只是一逕地扯開嘴角、饒有興致地盯著她飛上粉頰的嫣紅。珞儂根本不敢正視他,怕她的眼楮會泄漏出連她都還不明白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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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轉就到了。」
「天光育幼院」
斑駁的油漆看板在昏黃路燈的照拂下,更顯寒磣。
「就是這里?」
她听得出他聲音里的緊繃,「是的。」她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他面無表情,無從猜測他的想法。
夙麒簡直無法置信地瞪著前方那塊油漆看板,他感到憤怒、全然的憤怒,上天苛待了她!他想給她一切……上帝無法辦到的、無法給她的……他的胸口翻騰著一股對她的保護欲……
他望望破舊的大門,搖搖欲墜仿佛不經一吹的建築,此刻,他隱約明了似乎是環境逼使她不得不如此,她根本無從反抗這樣的不公平……
珞儂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她決定保持沉默,世人對孤兒的看法太復雜,只是她很難接受他……竟也不能免俗。
她的心出現了一道好深好深的裂縫!
沉默一直窒人的彌漫著。
珞儂掩飾她梗塞的聲音,近乎冰冷的說,「你不該送我回來的。」
他听出她口氣中的不對勁,語氣亦有絲壓抑的憤怒,「為什麼?」
珞儂不願面對他那雙可以洞悉她心事的眼眸,依舊沉默地望著車外的街燈。
他堅定的扳過她的身子,目光點著熊熊的怒火,「我一直在懷疑你為何會這麼干脆答應讓我送你回來?現在我想我明白了。讓我這麼說吧,你認為讓我送你回來,看到這樣的情況便可以使我打消念頭,不,你太低估了我的毅力。楚珞儂,我對我想要擁有的從不會放棄,我一向能夠得到我所要的,而你,我會得到你的。」
她從不懷疑他說到做到!她能逃得過他布撒的網嗎?她想逃嗎?她依舊無法解釋在听到這席話後,心頭微泛起的竊喜……
他不適合她!她若不想受到傷害,她應該躲開他!
「不,我就是我,沒有人可以擁有另一個人的。」她拚命的在抵抗似乎已滲入她的心房的感情。
他投給她一抹微笑,笑意中包含太多令人不敢忽略的自信……
她害怕那人具侵略性的魅力,她害怕這會只是一場頑強抵抗的戰爭,終究敗的那一方會是她!
珞儂前幾天感冒未愈,她接連咳嗽了幾聲,夙麒看看她身上單薄的衣物,月兌下他的西裝外套。
「披上吧!別太虐待自己的身體。」語氣雖有幾分責備,卻能听出其中的深情關懷。
他將外套披向她縴細的雙肩,他厚實的手掠過她,引起她一陣戰栗……
她抬眼墜入那窗柔意,「原來你也可以這麼溫柔,為什麼要把自己戴上不可接近的面具?」她不知道她怎會說出這些話,它們就那麼自然而然的月兌口而出……
溫柔?這小妮子的腦袋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從剛才至今,他根本未曾對她和顏悅色過,更遑論他從不懂溫柔這兩個字,這也是他歷屆的情婦所抱怨的,他全身上下的骨頭,沒有一根刻有溫柔兩字。
他可以想像出當育梧听見這句話時,臉上會出現的滑稽表情,他當然不會讓他有機會取笑他!
「溫柔?」他嗤之以鼻,仿佛對它充滿了不屑,「你用錯對象了,從不曾有人將我跟溫柔這兩個字聯想在一起。」
珞儂靜靜的回視他,似乎想再一窺方才不小心跑出來的細膩、體貼……但除了他滿臉譏諷外,什麼也不復見,一霎間又躲回了冷酷的外衣下。
「你的父母是因為車禍?!」他下結論。
珞儂把眼楮轉向窗外,「大部分的孤兒不就是這樣產生的?」她強壓住涌上的罪惡感,她必須說些話,「我們一同吃飯、游戲,一同長大,也曾為爭奪玩具而大打出手,也曾一起躲在棉被里哭泣,也一起期盼著有一天能有件屬于自己的新衣服,而不是……」又來了,她又開始自怨自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