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把她吵醒的。」齊恆煬不想和他爭執,一切都是無用的。只希望他能安靜些。
「奔野!」任迄風吼道。
有人在叫奔野,她听到了,奔野來了嗎?錢淶一刻也不敢耽誤的起身,卻找不到熟悉的影子,她咬著下唇,露出失望的眼神。
「怎麼了?」身旁的人問道。
她搖頭。「沒事。」
齊恆煬坐在長沙發的另一頭,任迄風則氣呼呼的坐在桌子上。
她將鞋子穿好,桌上的黑框眼鏡再度遮掩了她的容貌。
「你昏倒了。」齊恆煬向她解釋。
也該是這麼回事,她有懼高癥。「我想我知道。」
看樣子她給上司添了麻煩、「謝謝兩位的關照。」
任迄風在齊恆煬的臉上捕捉不到一絲失望,這人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冷落的對待,但是他不答應。「是恆煬幫你的,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是嗎?也對!當時也只有他了。「我明白了,謝謝總經理。」她急著想離去,只因早上的時間已經被消磨了一大半,該做的事還有太多。
「錢秘書,你不該這麼累的,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她的身體狀況太糟了,不好好保養恐怕將每況愈下,齊恆煬真心希望她無恙。
「我知道了。」她微笑。累是累,又如何呢?再說這是有目的的工作,絕不能停下來的。
「我把你的薪水加倍如何?」齊恆煬知道她不會听他的話,但是她如此勤奮的原因似乎是為了錢,也許他的提議可以讓她有保養自己的時間,再說她真的是位好秘書。
錢淶搖頭。「我還不值那個身價。」沒錯,她很需要錢,但是前提是憑自己的能力賺來的,不能為了錢欠人家人情債。
任迄風不信的說︰「你不愛錢?」
「有哪一個人不愛錢?」她反問,她當然愛錢,所以才讓自已這麼忙,但是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而且將會有價值。
她欠身,走了出去,再一次拒絕他的好意。
齊恆煬已經將失望的表情隱藏得很好,不教任迄風發現。
第六章
錢淶很忙。
說真的,她真的很忙。早上三點鐘就要起床送報紙,八點半準時上見一、三、五每天晚上兩個小時的柔道課,二、四、六甚至不定時的當賴美雲工作窒的模特兒。工作量大加上畫畫的嗜好,一大常常睡不到兩、三個小時。
「小淶啊!你是怎麼回事?臉色好難看。」說話的是這個工作室的負責人——賴美雲。她是個平面廣告的攝影師,曾經得過多次的大獎。「你難道不知道睡眠不足是美容的大敵?」而且拍出來的效果也不好。
「對不起!賴小姐,下次我會注意的。」錢淶正在梳理她那一頭長發。
「什麼賴小組,我是你媽耶!」她不高興的大叫。
「現在是公事,找們是上司和下屬。」錢淶辯白。
她已經強調很多次了。
「我才不管什麼公不公、私不私的,我是你媽,什麼賴小姐的絕不要再給我听到!」賴美雲再一次指責錢淶。這小孩的個性真怪,一點兒也不像自己或老公。
還強調什麼公事公辦,見她的大頭鬼!要不是她老媽掌鏡,怎麼可能知道如何把她的美給詮釋得淋灕盡致?
「我知道。」她呼了一口氣,「媽,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淶?」她們得各退一步。
「你討厭這個名字?」賴美雲苦著一張瞼。「媽早就知道我遠一輩子犯的最大錯誤就是不該讓你爸爸給你們取名字。」
她愈想愈氣那死鬼!三十年前,她那死鬼老公錢志富先生只是個新銳導演,名字叫「志富」,卻也沒因此「致富」,成天苦哈哈的過日子。
婚後第二年,錢家的長子出生了,錢志富正不得志,恨不得有一整個「錢庫」供自己盡情拍片,因此「錢苑」就這麼被犧牲了。
又過了五年,她生了一個女兒。錢志富把自己仍然窮困的理由舊究于沒有「錢來」,所以這就是「錢淶」的真正意義。
這一年,錢家真的開始走運,錢志富成了熱門導演,投資的房地產也都有極佳的利潤。既然錢多得沒地方擺,當然得要有個「錢箱」,于是她那小女兒也就理所當然的成了「錢鄉」。
事實上,當年她一听到這些有意義又好記的名字時普大力贊賞她老公的才智。
但是近幾年,孩子長大了,開始懂得計較,她又責怪老公的無知。
反正賴美雲這個女人就是標準的牆頭草個性,哪邊大哪邊靠,人家說養兒防老嘛!當然靠向年輕人這一邁。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是曾經很在意,但是現在已經長大,而且釋然了。
「我就知道小淶最乖。」也最好騙!呵!呵!她當然沒讓人看見她偷笑的臉。
「媽,叫我艾櫻好不好?」她們早就有過協議了,她來這里工作絕不用本名。
這也是她為何在上班時遮掩自己的最大原因,她不想讓人家知道她是名模特兒艾櫻,她想同時保住她的眾多工作。
「對哦!我都忘了,你的藝名是艾櫻嘛!」賴美雲想起來那口頭上的協定,哎!連她自己都明白,那協定的約束力對她不算什麼,但是她的寶貝女兒在乎嘛!
她就配合一下好了。
這算什麼?原本以為來母親的工作室最能做到保密的工夫,結果卻忘了自己的母親是個「最最隨性」的女人,但願這不會替自己帶來麻煩才好。
WwW
錢淶皺眉,臉上十分難看。她已經吃了正常劑量三倍的止痛藥了,然而卻一點也沒有改善,這就是所謂的抗藥性嗎?
她的生理痛並不是與生俱來的,事實上幾年前的某一天,她才開始領教這個名詞,然而,這一陣子卻更變本加厲了。
她實在很不想拿這個理由當藉口,但是她曾听人說道毛病的第一天最好躺在床上,用熱水袋讓自己保持溫暖。姑且不論是真是假,可是她真的好痛!最令她討厭的是她開始流汗。
他的秘書不對勁,他覺得她怪怪的,雖然她對他很冷淡,也有愈來愈甚的傾向,不過絕不至于連招呼都不打,甚至機械性的微笑也不見了。
是他神經過敏嗎?為什麼總認為今天的她有些遲緩?齊煩場搖頭,他不該沒事想太多,下午有個重要的約會,很可能是筆大生意。既然下定決心要在人類世界生活一段時日,就得做出一番成績,這是他一向的理念,要做就做最好的。
錢淶看了一眼手表,才十點不到,為什麼時間過得這麼慢?這幾天的天氣再度轉寒,她在溫度低時最不舒服了。
她在金錢和疼痛中猶豫不決,不休息,就可以拿全勤獎金,一旦休息,身體可能會好受得多…
一抬頭,她的目光與他關懷的眼神交會,她下了決心——她還沒有那麼堅強,她無法同時和兩者作戰。無奈的收拾好桌上的一切,錢淶走向總經理室。任迄風和他都在。
她吸了口氣。「真對不起!今天我身體不舒服,我想早退。」幸好她已經在昨天就把今天下午和外商的資料全送上去了。
「你生病啦?」任迄風很關心的問著。「要不要去看醫生?」
她擠出了一個微笑,十分勉強的。「嗯!」說什麼好呢?這其實還不到看醫生的地步。
她果然病了!齊恆煬看著她,他該早點發現的。
任迄風瞄了他一眼。「喂!你還沒答應呢?」
齊恆煬點頭。「好。」
「謝謝總經理。」錢淶鞠躬,正要開門而去。
「我……」也許他可以……
但是他的話語是那麼輕,心不在焉的錢淶根本听不見。待她消失在門的那一端,齊恆煬才從挫敗中站起身。不行!他不能讓她這樣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