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哈,命!他的命簡直就像是老天爺安排的一場鬧劇。難道老天讓他死,他就得死嗎?不,絕對不!他要睜開眼,一定要睜開眼,然後告訴那個蒙古大夫,就算天要他死,他也要活過來。再叫下人亂棒趕走他,一分診金都不給!
模模糊糊之中,林易笑覺得自己好似陷入一團迷霧當中。
「你是一個棄兒!是我們好心撿起你收養你,你才能活到今天。」他看到他那刻薄的女乃女乃指著他的鼻子對他說,「你要為我們張家干一輩子的活,才能還清你欠我們的恩情!」
恩情,是呀,他信了他們。所以他拼命地干活,以期能博得他們的一笑,可他得到了什麼?辱罵和責打!最後,還要把他買給別人了。」
案親對他慈愛地笑著。騙人,爹也騙人!他說他會保護他,可是,無論他怎麼哭,怎麼求,他還是走了,拋下他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和偌大的家業,時時處處都要提防著別人害他。
「以後,我就是你娘了,我會像你親娘一般疼你愛你。」二娘笑著摟他入懷,憐惜的神情表露無疑。
笑話,簡直是笑話!案親剛死,她就讓她哥哥——那個滿肚子壞水的二舅爺入了府,處處對付他,勾結長老陷害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還有,還有那個女騙子。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人間溫暖、第一次身處人間天堂時,又狠狠地把他推下了地獄!
他不信了,他再也不信了!所有的關心、所有的慈愛、所有的憐惜、所有的溫暖,一切的一切,全是假的。即使每一次他都滿懷著希望,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把他的希望狠狠地砸碎。人心太不可靠了,他絕對不會再信了。那些靠近他、幫助他的人,個個都居心不良!他絕不能再相信。
「嗚……」哭泣聲傳入了他的耳膜,「你快醒醒呀!」
賓開,滾開,吵死人了。林易笑心想,又是誰在裝模作樣地對他好,他以為裝出一副很傷心的模樣,他就會信他嗎?別做夢了!
「嗚……嗚嗚,」哭聲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向,震得他耳膜發脹。快滾開,這種哭法,不死都要被他哭死了,「嗚……嗚嗚嗚,你別死啊!」
烏鴉嘴,他當然不會死。是誰呀,在這兒瞎貓子鬼叫的,他都快被吵死了!
這哭泣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越來越悲傷。听得他一股悶氣在胸中醞釀。「嗚……」
「閉嘴!」他大叫出聲,睜開眼坐起身來,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張陰險狠毒的「土匪」臉上,一雙哭腫的泡泡眼正驚訝地直瞪著他瞧……
「我哪里不好了,」「土匪」指著自己的臉,傷心欲絕地對他說︰「我眼楮長得比你大,鼻子長得比你高,眉毛長得比你濃,嘴巴長得比你有型。為什麼那些姑娘看到你直笑,看到我卻嚇得直哭甚至昏倒呢?」
「不為什麼。」林易笑冷眼望去,直視著這幾日來一直圍繞他的「噩夢」。
「只因為你的五官組合起來,就是一張爹爹不疼、舅舅不愛、姑娘看到會做噩夢的‘土匪像’!」
「人家又不是土匪!」宋成風跳起身來,憤怒地否認這項「誣告」,「我心地善良、家世清白,怎麼會是土匪?」
「喔,那你自個向那些姑娘解釋吧!只要她們在你開口之前不嚇跑。」把眼光從身邊的人身上移開,林易笑捧著書不再理會地看了起來。自從遇上了這個白痴,他就變得特別愛看書,也只有書才能讓他從這個宋成風的嘮叨中解月兌出來。斜眼瞟了一下那人已陷入了深深的自怨自哀當中,林易笑不禁想起了他們剛見面的情景——
睜開眼楮後,他還以為他落入了土匪窩,而這個山大王要拿他當人質好向林府勒索,所以才會救他。而他當時心情極為差勁,便準備指出他家變失敗已毫無利用價值的事實,等著看山大王失望之極的臉,連是否會被人砍死都不顧得了。
但、但、但……
他還未說出口,一個如熊一般的懷抱便撲向了他,勒得他差點窒息。還沒回過神來,那家伙竟然一邊直嚷「你終于醒過來了」,一邊把眼淚鼻涕直往他身上擦……
經歷過這事之後,別人看他宋成風一臉凶殘,而他現在左看右看卻只能看到一張白痴臉,一點害怕的興致都提不起來!
哼,林易笑冷笑出聲,這個笨蛋!他誆他說自己是個孤兒,半夜趕路無意落江,他竟然也信,完全無視于他的一身錦衣玉袍,還直嚷著他好可憐,要收他做僕佣!他要是像他這樣笨,在林府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真是個天真好命的大少爺!
「喂,小林子!」笨蛋湊過身來,凶狠的眼楮親切地望著他的臉,「你隨我回望月山莊好不好?我可是望月山莊的少莊主喔,了不起吧!」
林易笑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心里卻不停地琢磨著,泉州大概已無他容身之處了。林府如今怕已易主,只要他一露面,就會再次招來殺身之禍。而泉州那些了解內情、平日又與父親稱兄道弟的老家伙們,又個個都是見風轉舵之輩,沒有一個足以信任!而如今,他只有先保命才能以圖後謀。
想到這兒,他毅然地抬起頭來,沖著那個正滔滔不絕勸說他的家伙說道︰「好!」
※※※
她還是做了,福喜不禁傷心欲絕。在得到那半截法器之後,她恢復了一半的法力。又花了半年時間,終于找到了一具合適的身體,讓那女鬼還了魂。連後果都不敢看便溜走了。唉!她哀怨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先被人騙,再被鬼騙,她這個神仙真是做得窩囊透了。她真的就這麼好欺負嗎?任何人都可以來坑她一把。何時她福神變倒霉神了,以至于在路上都遇倒霉事!
望著她眼前那三個手拿大刀的山賊,根據以往從八仙之一藍采荷那听來的說書,她幾乎可以肯定那三人張口說的必定是那千古不變的歌謠,「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丙然,一字不差!
「你們就不能換個說法嗎?」
「什麼?」山賊大眼瞪小眼。
「比如,你們可以說,‘我手中拿著刀,我腰間掛著鏢,要想有命過,棺材本留下!這不是更貼切嗎?而且,棺材本應該比買路財多多了,你們一定會發財的!」福喜非常努力地點化著這些個一成不變的石頭腦袋。
「你耍我們啊,他XXXX的,老子要你這丫頭的命!」山賊甲舉起大刀向福喜砍去,準備听到那少女臨死前的慘叫聲。
但是,怎麼砍不動,難道砍錯方向了?山賊甲定楮一瞧,方向沒錯,刀子是砍在人身上,但卻未入肉半分!
「哇,金剛不壞之身!」山賊乙嚇得哇哇叫。
「什麼金剛不壞之身?金剛的身子早就被燒了,留了幾個渣還被人當寶,說是什麼舍利子不是嗎?」福喜疑惑地眨眨眼,問道︰「你們見過一個叫林易笑的少年嗎?」
「什麼林易笑,林狗笑的,老子不認識!」山賊丙吼道。
「我沒問你林狗笑,我只問你林易笑!你們既然不知,就算了。」轉身向一片蘆葦地飛去,順便一腳踢昏不死心而仍舊撲上來的山賊乙。
「草上飛!」一陣驚叫聲傳入了她的耳膜。又是什麼東西?福喜想。她的腳明明離草三寸,應是空中飛而不是草上飛呀。唉呀,不想了。這山賊的腦袋八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