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偉有時候真的會感謝這起無端而來的恐嚇事件,讓他們兩人有獨處的機會。
足不出戶,共同相處了十天,他們已經有一套生活的模式。早上是閱報、听音樂的時間。吃過午飯,黎飛會將公司待處理的文件送來並與他討論處理細節,海兒則在遮陽台下喝咖啡看書度過悠閑的午後。晚上,他們會一起看看錄影帶、激烈地展開觀點防衛戰。
罷開始,無論黎偉睡在哪里,早上醒來時總會發現海兒睡在他的身前。到最後他干脆放棄矜持,一到就寢時間,就擁著她一起入睡。
只是,除此之外,他沒有進一步更親昵的動作,頂多是親親她的額頭或是臉頰。經過上次的沖突後,他等待她主動靠近。
生活過得平靜溫馨,可是,他們誰也沒有再提到生日那天的事。好像這樣就可以把記憶抹殺掉,當做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也許他們真能這樣下去。黎偉暗暗地想。
看了眼桌上凌亂的文件,海兒關心地問︰「有線索了嗎?」
「還沒有。」他抱緊她。
「也許那只是一個臨時起意的惡作劇,沒什麼大不了。」海兒樂觀的天性又恢復了。
「也許,但是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黎偉語帶保留,直覺告訴他事情不簡單。
「可是,我還要被關多久呀!」海兒輕聲抗議。
「一直到我們找到恐嚇者為止。」黎偉堅定地表達。
「看來你們有一個問題要面對了。」王剛笑著將一個公文袋遞給海兒。「這是施姊要我轉交給你的,是五天後要在遠企大樓表演的相關資料,她請你先看一下再給她電話。」
「啊!我差點都忘了這檔事。」她輕呼著,帶點雀躍的口吻,畢竟她已經被悶在屋子內夠久了。
「什麼表演?」黎偉皺著眉問。
「是‘新星’公司的產品年度發表,他們每年都很用心企劃場景,今年選在遠企一定會有創意的安排。」她快速地拆開封口,抽出里面的資料,一套套內衣款式映入眼簾。
「這是什麼?」黎偉提高了聲調。
「喔!這就是他們的產品呀!‘新星’是一家內衣公司。」她淡淡地回答。
黎偉搶過產品目錄,從頭到尾很快地翻過。
「他們公司有布料短缺的問題嗎?這哪是內衣?說情趣商品還差不多。」
在一旁的王剛,差點被咖啡噎住,急忙彎腰咳嗽。
海兒一手體貼地拍拍王剛的背,另一手將資料搶回來。「少八股了,內衣的款式本來就是這樣,我不相信你是在美國長大的,西方女人不是很多都不穿內衣的嗎?」
「那不一樣。」黎偉正氣凜然,仿佛捍衛國土一般。
「你有雙重標準。」海兒直指問題癥結。
「少扣高帽,反正你哪兒都去不成。」黎偉下了結論,不想進行無謂的抗辯。
「他們去年就和我簽約了,我一定要去。」她惡狠狠瞪他,一反剛才的溫柔婉約。
「我說過了,沒找到凶嫌,你一步都不準踏出這個門。」黎偉不假以辭色。
「我記得我們的合約說我有權可以參加已經排定的行程。」
「我也記得我們說過,表演的內容要經過我的許可,不可以毀壞思絲的形象。」睥睨一眼那些暴露的款式,黎偉不屑地說︰「根據我的觀察,這已經超過正常標準,甚至有傷風敗俗的傾向,除非你能整場都穿件雨衣遮住身體,否則,你還是要乖乖待在這里。」
海兒沉吟半晌,不動聲色地說︰「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穿件雨衣,我就可以出場表演嗎?」
「你放棄吧!他們不會答應的。沒有人願意花了兩、三百萬請你展示內衣,卻整場看不到他們的產品。」黎偉決定發揮殘忍的特性,阻止她輕舉妄動。
「這你不用擔心,是不是只要我穿雨衣,你就讓我參加表演?」
「你在打什麼歪主意?」黎偉警覺地看著她。
「怎麼,難不成你害怕了。」海兒也懂得挑釁,挑高了眉毛。
「少傻了,沒有人是這樣做生意的。」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從商者在想什麼。
「那你還怕什麼。」她決定采用激將法。
「誰怕誰呀。但是話說在前面,前提是你整場都不可以月兌掉雨衣。」
「一言為定,就這麼說定了。王剛,你當見證人,不可以讓他反悔。」海兒胸有成竹樣。
看著縱橫商場的黎偉一步步被推到懸崖,王剛搖頭打趣說︰「老兄,我還不知道她打算怎麼做,但是我有預感你一定會輸的。」
「事實上,我已經開始頭痛了。」黎偉痛不可抑地伸手壓住太陽穴,她一定得讓情況雪上加霜不可嗎?
海兒則帶著神秘的笑容,開始策劃她的行動。
晚上,黎飛興沖沖地來訪。
「嘿!兩只甜美的愛情鳥,瞧我帶了什麼消遣給你們。」高舉手上的錄影帶,黎飛愉快地進門。
他們兩人正坐在客廳看晚間新聞,黎偉不感興趣地斜睨一眼,又回到新聞報導。「你還能租到什麼好片?每次跟你去錄影帶店,晃來逛去還不都是在成人區里徘徊。」
「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東西電影文化交流的橋梁喔,從‘亂世佳人’到‘大……大燈籠掛……掛樹梢’,我哪一部世界級名片沒看過。」隨便講個瞬間閃過的片名,黎飛打算這樣混過。
「老弟,是‘大紅燈籠高高掛’,不是什麼‘大大燈籠掛樹梢’。」黎偉毫不留情地糾正他的錯誤。
「拜托,請不要注重細節好嗎?掛樹梢還不是等于高高掛著。至于燈籠是什麼顏色的,誰管它呀!」黎飛想到看過的幾部影片,場景是中國古代的深宮大院,主角老是躲在暗暗的角落里出聲,一整出戲看下來,他連主角長得圓的扁的都沒印象。
黎偉望著弟弟調皮的表情,知道他從小熱衷的是武器大賞而不是電影文化。要他說出哪個國家有多少陸海空戰備裝置,他可以說到听的人頭昏腦脹。「好!好!你說了就是。」
海兒靜靜地在一旁但笑不語,打從心底喜歡他們兄弟幽默的相處方式。
「算了,看來我的電影文化造詣又不及格了。」快步跑到錄放影機前,黎飛開始倒帶。「海兒,記得一個多月前黎偉的生日宴會嗎?你那時忙著拍外景沒空回來,沒看到當時熱鬧的場景,幸好我們有請專人全程錄影,今天才剪輯好,我就趕快送過來了。」
「不。」「不要。」海兒和黎偉臉色怪異,異口同聲的說。
看著他們兩人,黎飛一頭霧水。「不要什麼?」
兩人面有難色,遲疑著該怎麼躲過這一關。
好不容易李薇的影子才漸漸模糊,海兒不想再看到她與黎偉在宴會上親熱的鏡頭,每次一想到那一幕,她都會覺得心口發緊。
黎偉則想著完全不同的念頭。觀看錄影帶,會讓他回想到那天宴會結束後的事情;她的背叛以及他喪失理智後的反應。海兒好不容易才稍微接近他,他不想那麼快結束現狀。
「我……沒興趣。」海兒推托著。
「你怎麼可能沒興趣呢?當天來了將近上百人那,把兩百人份的自助餐掃得一干二淨。一邊看,我們可以跟你一一說明賓客的身份。」黎飛將倒帶完的錄影帶拿出來。
「黎飛,你放著吧!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再看。」黎偉也推了一把。
「你們現在有事要忙嗎?」他益發狐疑地看著沙發上如坐針氈的兩人。
海兒和黎偉相互對望一眼,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藉口,總不能說他們要在八點前就寢休息吧!思想不正的黎飛一定會邪里邪氣的笑,更放不了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