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的原因一方面是怕他不相信,另一方面是怕他根本不在乎。
但至少他們共同用餐三小時,也閑談了三小時,這也算是進步。
兩個人都沒有去動她臉上的墨鏡。
他離去時,輕輕吻她,品嘗她頰內咖啡的余香,輕聲說句「晚安」,嘆口氣似乎有點不舍離開她的懷抱。
全新開始的第三天。
黎偉租了五卷錄影帶,準備好爆米花、啤酒,打算過一個很美國式的夜晚。
他們為了選看影片有小爭執;他以為她喜歡看抒情文藝片,堅持看海倫杭特演的「愛在心里口難開」;她以為他喜歡看懸疑動作片,挑出「冰風暴」。最後,他們同時放棄堅持,看了「酷斯拉」,卻正是二人心里真正想看的影片。
緊湊的節奏、荒謬的劇情與標準的美國英雄主義,十足的好萊塢影片,可是他們看得心驚膽跳,達到放松與娛樂效果。海兒多次在劇情緊張時,躲入他懷中。她的尖叫聲與他的嘲笑聲不絕于耳。雖然拉近二人的距離,但臉上的墨鏡留在該留的地方。
這次的吻別比任何一次都更加熱情,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他將額頭靠在她的頭頂上,許久才推她進去。
這次,是他看著她關門。
全新開始的第四天。
黎飛從日本搭早班飛機抵國門,只因為他從大阪回東京飯店後接到哥哥的一通留言︰「限你三天內回去,否則斷絕兄弟關系」。
連滾帶爬地,他在第一時間回來了。
回到他私人住所,打到公司,黎偉簡短地說晚上要來跟他談談。听起來不妙,黎飛趕緊打了個電話給海兒,得知最新狀況後,才松了口氣。海兒一面對情況轉變感到高興,又一面抱怨他們還未跨出「神秘」的藩籬。
黎飛簡直是啼笑皆非,又決定插手這件事情。
當晚,他派專車將海兒從別墅接過來。馬上塞了件日本和服叫海兒換上,兩人手忙腳亂地綁著看似簡單卻很復雜的腰帶,又將她的頭發綰在腦後。
大功告成後,海兒素淨未施脂粉的臉、小巧的紅唇、俏直的鼻梁,除了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外,像極日本人。海兒對于黎飛的主意總覺得不對勁,但又指不出哪里有問題。為了即將到來的時刻,她緊張得手腳冰冷,冒著冷汗,縱使是第一次登台,也沒這麼緊張。
終于,黎偉來了。黎飛一個箭步趕去開門。
這場戲就這樣開演了。
看到屋內有個日本婆子,黎偉腳步一個踉蹌,怔了一會兒。「你沒跟我說有客人,不然,晚點再談吧!」
「沒關系的,她听不懂中文,我們還是可以談。」將哥哥拉到海兒跟前。「這是我在日本認識的朋友——智子,這是我哥。」黎飛介紹兩人認識。
黎偉銳利的眼神與她接觸後就定住不動了,他覺得自己沉溺在一淵深潭。她的眼楮熱情中帶著羞澀,清澈明亮的眼眸欲言又止,閃過一絲的不安與驚慌。熱情與羞澀。這兩樣極端迷人又矛盾的特質很少會並存在同一個人身上,至少他周遭的人沒有,除了……
細細審視她的臉龐,明亮的大眼搶了所有的風采,讓其他細致的五官相形遜色。秀氣的鼻梁,白皙的膚色,即使嘴角因驚惶而緊抿,豐潤的唇瓣仍誘人至極。這些線條他都非常熟悉,曾經被他的手、他的唇輕拂過,他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他總算看到她的眼楮了。沒有看到做作的嫵媚,也沒有攻于心計的眼神,卸除墨鏡的海兒,令他更加心動。原來阻礙在他們之間的是自己的偏見,他不禁慶幸自己改變了心意。
智子?他們在玩什麼把戲?
海兒不安地站著,黎偉許久不說話,他審視的眼神令她冷汗直流。
良久,黎偉終于露出友善的笑容,伸手握住她的手,熱烈地說著歡迎詞,拉她坐下。
轉頭看著弟弟,黎偉半開玩笑地說︰「難怪你不想回來台灣,原來是被美女絆住。」
「你也覺得她漂亮呀!」黎飛樂不可抑地問。
「當然,只是她的味道不太像日本人。」黎偉深不可測地看她。
「喔,她有受一點西方教育,所以和一般的日本女孩不太一樣。」黎飛腦筋快速地運轉。
「What'syourEnglishname?」黎偉馬上用流利的英文問海兒。
霎時,黎飛和海兒都嚇到了。怎麼辦,一開口就穿幫了。
「喂,她應該會講英文吧,不然你們怎麼溝通,不要跟我說你的日文已經擺月兌問候語的階段了。」黎偉瞧著海兒慌張的臉,刻意微蹙眉頭。
黎飛腦筋轉得快打結了,黎偉看起來有點不悅,顯然不能溝通令他困擾。這真是考驗智慧的時候。「她當然會英文啦,不然,我們怎麼溝通呢。不是嗎。哈哈!」黎飛訕訕地笑,突然靈機一動。「只是她現在不能說話。你不知道,就在我要回國前一天,她以為我要丟下她一個人,拿了條腰帶就上吊自殺。幸好我發現得快,醫生說她這陣子不能講話,會傷害到喉嚨,你看,你看,這就是她上吊的痕跡。啊!算了,很丑的痕跡,不要看也罷,她不喜歡人家知道。」黎飛一邊比手畫腳做出上吊的樣子,一邊又作勢去拉海兒的領子,在黎偉頭湊過來前又趕緊拉上來蓋好。
黎偉壓根兒什麼也沒看到,這謊實在扯得有點過分,他強忍住笑。
海兒也不滿意這個角色,假裝羞怯地低頭微笑,暗地踩了黎飛一腳。
黎飛痛得從沙發上跳起來。「喲!我剛回來,冰箱都是空的,我先去隔壁超市買點吃的,待會兒就回來。黎偉,你留下來吃飯吧,先陪一下海……」海兒的名字差點月兌口而出,黎飛就假裝匆忙地奪門而出,咕噥一句混過去了。
剩下兩人獨處時,黎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去,專注地看她。心里想著要不要揭穿她的把戲。
海兒被看得有點心慌,難道他知道了?他怎麼看出來的呢?她圓瞠雙眼回視。這麼近的距離,她害怕他會听到她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不用害怕。」黎偉開始用英文與她交談。「我一看到你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你感受得到嗎?」他捉住她顫抖的手,壓住他的胸口。偽裝的游戲不是只有她能玩,看著她的無助實在值回票價。
他在干什麼?海兒毫無概念地想。
「你實在不用上吊自殺的,黎飛絕對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那邊的。我們很早以前有過約定,無論誰出國就要帶一個當地的女人回來,上次我去法國帶一個紅磨坊的妓女回來,大家共同相處了大概一星期吧!只是沒想到他這次帶回來這麼美麗的女孩子,我想你至少要留一個月才可以。」他溫柔地低語,這個台詞說得十分順口。
海兒眼楮瞪得更大了。天啊!這對兄弟有共享同一個女人的嗜好。這是什麼世界呀!
看到她的反應,他假裝慍色地說︰「他忘了告訴你對不對,這家伙,老是不曉得要先征求女性同意。」嘆口氣繼續說︰「沒關系,我向你保證我的床上功夫絕對比黎飛好,至少前幾任都是這樣說的。我一定會讓你滿意地回去日本。」
海兒的嘴再也合不攏了。這……這實在太震驚了。
黎偉決定再下點猛藥。「你知道嗎?你來的時機剛好,我最近交上一個無趣的女朋友,有一次吃飯都快咽不下去,和她看影片看到快睡著,好幾次我都必須跑到浴室洗把臉才能熬到最後,簡直撐不下去了,你來正好可以為我解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