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懂!我在社會上工作這麼多年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我常在想︰無風無浪的人生到底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悲哀?很多人終其一生躲在學術的象牙塔里,也許他們很會讀書,但是生命卻顯得好蒼白、好脆弱,我不羨慕他們,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覺得任何人——也許除了我母親之外——都沒有資格評斷我,因為我又不是菜市場里賣的豬肉,別人憑什麼對我挑肥揀瘦,稱斤論兩,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有我的尊嚴……」金薇亞覺得自己一開始講得挺流暢的,但後來卻因為急切,舌頭有點打結,不知所雲!她期望湯樹保能听懂它的話,因此,她停下來,靜靜望著他。
楊樹杰深深地回望她,他給了金薇亞一個激賞的眼神之後,開始訴說起他自己的身世背景,他用著不平凡的語氣告訴金薇亞,他出身于南投的鹿谷鄉下,父親在小學教書,母親是個家庭主婦。但是,他驕傲地指出,父親可不是一般人印象中那種窮酸教員,而是個非常具有經濟頭腦的精明生意人。鹿谷盛產檳榔,因此湯樹杰的父親,除了教書之外,也從事檳榔的承包生意,賺取轉手間的高額利潤,從中累積了不少財富。
幾年前,當湯樹杰大學畢業,服完兵役重返社會時,他向父親表明要在台中市定居就業,父親于是給了他一千萬,讓他在台中市買了一棟店鋪式的透天樓房。當初,湯樹杰本想買一棟漂亮的花園別墅來住,但是考慮到將來開設補習班的計畫,還是選擇了店鋪,父親對他的舍別墅、買店鋪的決定,感到很欣慰,畢竟店鋪的實用價值高,增值潛力也較大。
至于說到個人的成就,湯樹杰略顯得意地提示,他當然跟父親一樣,身上有著不甘平凡的基因特質。回溯自己早年求學過程的表現成績,雖不敢說光輝燦爛,但也頗有值得驕傲的地方。小學時代,他是個成績優異、領導才能卓越的班長;國中時期,他仍舊是個考試經常第一名的明星班長︰高中他讀的是第一志願的明星學校︰大學時代的他,選擇了信息豐富、人文匯萃的台北市,當作他青年成長期的知識磨煉場。
大學畢業之後,回到熟悉的中部地區,經過激烈的求職競爭,他在台中市順利謀得一份私校的教職工作。當然,這只是一個過渡期的踏腳階,他的目標是通過教師資格甄試,轉往公立學校教書,畢竟這些年來經濟不景氣,就業市場載浮載沉,一片風波險惡,先擁有一份鐵飯碗工作,將來再圖謀副業,開設補習班,既有穩定收入,又有他項事業,如此一來,人生前途便充滿了無限希望。
金薇亞靜靜傾听著,她發覺眼前的男人,眉宇之間流露著一股堅強的生存傲意,那種彷佛優勢者艘步的勝利姿態,正是她向來所渴望的,她不知不覺里,對男人散發出崇拜的眼波,她知道男人喜歡被女人的眼神崇拜,就像女人貪戀男人的愛慕追求一樣。
那一晚,他們聊了很多,金薇亞發覺,她和湯樹杰彼此之間,竟有很多相似點,比如說,他們都相信暢意追求致富的目標,認為那才是一種真實無悔的人生境界,他們承認自己是庸俗的,因為他們重視實質的利益,但是他們並不認為那些孤芳自賞的家伙,有什麼清高之處,他們譏諷那些人為現實的失敗者,至于他們自己呢?他們欣賞自己的人生見解,對白己身上那股優勝劣敗的現實氣息,感到沾沾自喜……
只是,金薇亞對眼前這個男人,隱約里有股不安,那種感覺來自生命最深沉的部份,飄忽檬隴,她自己也說不上來,也許問題就出在于——她太了解男人那種對現實生存所采取的態度以及策略……
「像你這麼帥的男老師,在學校里,會不會有女學生崇拜你?」
「應該是有吧!那些高商女生,最愛在周記上賣弄多愁善感,試圖引起我的注意。」
「你怎麼處理?」
「我喜歡成熟撫媚型的女人,不喜歡多愁善感型的,我覺得多愁善感是一種病態,那種人其實都應該去看心理醫生!」楊樹杰語帶調侃地說。
金薇亞笑了!她想起從前在學校念書時,老師都喜歡麥玉霞、贊美麥玉霞,對她卻冷淡得很,不是視若無睹,就是當她是個浪費教育資源的學生,這種偏差待遇,曾經讓她心里累積了不少委屈,今天晚上听見湯樹杰這番話,好象為她當年的委屈,出了一口怨氣似的。她暗自想著,得找個適當機會,把湯樹杰這些話,說給麥玉霞听听……
當天晚上,離開西餐廳時,金薇亞為了表現自己的新女性獨立特質,于是主動提議各自付帳,他們之間誰也不請誰,誰也不欠誰,因為她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經濟能力,相處時,應該發展出比較成熟的作風,彼此之間,不要有任何壓力和負擔。湯樹杰完全贊同金薇亞的想法,這也正是他所要追求的新時代男女關系,因此,他樂得少付一半的錢。
一個禮拜之後,那個周末夜晚,金薇亞和湯樹杰相約一起吃晚飯,然後他們去舞場跳舞。在幻彩繽紛的雷射燈光下,舞池里,一對對衣著光鮮、打扮入時的男女,隨著震耳的音樂節拍,相擁起舞,渾然忘我。湯樹杰領著金薇亞走入舞池,踩出熟練的舞步,金薇亞風騷地扭動腰枝,前後左右移動著腳步。
跳累了快節奏的拉丁舞之後,在燈光幽微的慢步舞曲里,他們緊貼著彼此的身體,踩著沉醉的步伐,繞著舞池旋轉,他們嗅著彼此身上的香精、古龍水味道,沉膩在耳安廝磨的體熱當中,不必交談或刻意的挑逗,彼此體內那般強烈的渴欲知覺,禁不起舞影交錯的探觸,早已交換了蠢蠢欲動的訊息。
「想不到當老師的人,竟然這麼會跳舞!」金薇亞低聲附耳對湯樹杰說話。
「想不想體驗一下,當老師的人的另一種內涵?」湯樹杰故意語氣曖昧地回答。
「什麼內涵?」金薇亞痴笑著明知故問。
「親我一下,我才肯告訴你……」湯樹杰兩眼定定地凝視著金薇亞。
金薇亞順從地把兩片紅撰的香唇,湊近湯樹杰的臉頰,正要親吻他的頰,湯樹杰卻狡滑地用嘴唇來接,然後以勝利者的姿態調笑︰「好乖!等一下到沒人的地方,我再告訴你,這種秘密不能讓第三者听見……」走出舞場不遠,處處賓館林立。湯樹杰帶著金薇亞走進其中一家賓館,他們選了一間有浪漫紗帳,以及電動床設備的新潮套房。一跨進套房里,湯樹杰立刻迫不及待將金薇亞按在房門上,用力頂住她,男人對女人身體的探觸、擠壓和索吻,始終像狂風暴雨般進行著,當衣物剝除殆盡、散落滿地之後,兩人終于滾進了那張裝飾著白紗帳的電動床里。
湯樹杰的沸騰熱情,像一座熔漿迸射的活火山,爆發出驚人的毀滅性熔度,金薇亞嬌聲哀吟,花心顫動,彷佛至今她才真正醉倒在解放的滋味里,享受著天地飄搖,紗帳旋繞,恍如隔世的激情快感。
午夜時分剛過,金薇亞鑽出紗帳,撿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回身上,準備離去。
「明天放假,我們可以一直睡到中午……」樹杰對金薇亞的舉動似乎不解。
「我知道,我也很想留下來,可是我母親不喜歡我在外面過夜,不是我不夠獨立,我只是不想讓她覺得不被尊重,對不起!」金薇亞有點難堪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