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朵坐在椅子上擦汗,他的命總算保住了。狼吞虎咽地吃完飯後,李花朵實在挺不住了,身子伏在床頭便睡了。
直到晚間,李花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抬頭,李酒已經醒了,正直直地看著她,見她醒了,微微一笑,「謝謝你了,你又救了我一命。」
李花朵坐起身,伸了個伸腰,「什麼時辰了?」回頭往窗外一看,「天都快黑了。」
李酒道︰「辛時了。」
李花朵模了模李酒的額頭,「燒退了,還有些低燒,不過已經不要緊了。你餓了沒有,都一天沒吃飯了。我去給你端些吃的來。」
傍李酒喝了點粥。看他臉色恢復了許多,李花朵也很高興。模出腰間的酒壺還剩一些,喝了兩口,滿足地一嘆氣,舒服啊!一轉頭,卻見李酒正對她笑。
李花朵道︰「你笑什麼?」
李酒笑著搖頭,「你怎麼像個酒鬼似的?」
李花朵笑眯眯地道︰「這要怪我師傅,他是個老酒鬼,我這個做徒弟的自然是個小酒鬼了。」
「師傅?你是跟師傅學的醫術?」
李花朵點頭,「那老頭除了喝酒以外,醫術也還湊合,我就跟他學了點。」轉頭一看,李酒眸光濕潤,嘴角帶笑,只是額頭怎麼那麼多汗啊!走過去,「怎麼?你熱了?」不會啊!晚間比白日涼快多了。伸手模去他額頭上的汗,卻見他輕顫了下。
李花朵驀然間覺得不對,掀開被子,卻見李酒的雙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的被褥,青筋暴露,「你哪不舒服?」李花朵急問。
「沒事,忍忍就好了。」李酒臉上竟然仍帶笑意,只是目光不輕意地掃一眼下面。
李花朵看著他道︰「是腿,你腿疼。」驀地抓起他的胳膊為他把脈,寒氣浸體。想起他小時候,大熱的天腿上還要蓋個棉被。昨天,在那麼涼的河水里泡了一夜,焉有不發病的道理。
李花朵一拍腦袋,自己真是糊涂。隨即掀開蓋在腿上的被子,拿出銀針開始為李酒針灸。
李酒一怔,「這是哪來的?」
李花朵眼都沒抬一下,「搶的。」
李酒笑了一下,沒再問。
餅了一刻,李花朵抬起頭問︰「好些沒有?」
李酒點頭,「有些酸麻,已經沒有剛才那般疼了。」
李花朵長吁口氣。跳下地來。
「你變了很多。」李酒突然道。
「嗯。」李花朵當沒听見,下地仰頭喝了一口酒,「真香。」
「朵兒。」李酒又道。
李花朵的腦袋往窗外看,「天都黑透了。這家人心里還真不錯,把大屋讓給我們住,一家四口擠一間小屋子,我的銀子還是沒白給的。」
「李花朵。」李酒突然大喊一聲。
李花朵實在裝不下去了,轉過頭,「啊!呵呵!」干笑兩聲。
「朵兒,你當真認不出我了?」李酒的眼楮閃過一絲傷感。
怎麼認不出,你又沒變,小時候長得好看,長大了還是很好看。她看第二眼就認出來了。韓府的九少爺,她以前不知韓府多麼有錢有勢。後來,師傅去世後,她又回了一次李家村,又去了一次韓府別院,終于知曉這個韓府跟那個富可敵國的韓家原來是一家人。她這些年跟師傅走南闖北,該知道該明白的,可都清楚了。
韓九由脖子上摘下那個銅板,「還記得這個嗎?你送我的。」放在手心里,韓九有些慶幸,幸好只是一枚銅板,不然早被人搶走了。
李花朵笑了笑走過去,怎麼可能忘嗎?他的衣服都被她月兌了好幾次了,該看的地方她早就看了,不然也不會這麼賣力地救他了。
「現在你承認你是李花朵,不是韓朵了?」
李花朵笑著點點頭,哼了兩聲,心想是你先說你叫李酒,我才改姓韓的。想想覺得不對,她干嘛非要改姓韓啊?尤其是想到當初那個強行要跟人家成親的事兒。李花朵更覺得別扭。她那時年紀小,對什麼事情都似懂非懂,偏要什麼都裝懂。結果……
李花朵有些擔心,韓九會不會向她詢問玉佩的事兒,那個「定情信物」早被她當了。如她所想,還真是挺值錢。
「想不到你會長這麼高。」韓九感慨。
李花朵笑道︰「師傅說我喝水都長個兒,前兩年終于不再長了,不然以我長個的速度,還真怕哪天把天捅個窟窿呢!」
韓九也笑,「你怎麼會跟師傅去學醫呢?你的爹爹放心嗎?」
他這麼關心的一問,李花朵的心反倒涼了。看到韓九脖子上一直戴著這枚銅錢,還以為他對自己是不同的,原來沒有啊!她的事情只要去李家村一打听便都清楚了。
他原來沒有找過她。害她自作多情了這麼久。天曉得看到那枚銅錢貼放在他胸口的那一刻她有多激動。原來是自己多想了,就說嘛,堂堂韓家的九少爺怎麼會對她與眾不同。
他能記住她,記住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就已經很好了。
李花朵笑說︰「你離開後的一年,我嫂子難產死了,孩子也沒保住,大哥傷心,出去喝酒,喝醉了,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掉進溝里,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咽氣了。爹爹受不住,一病不起,一個月後也走了。後來村里來了一個游方郎中,他問我想不想做他徒弟。家里反正就剩下我一個人,呆在哪里都一樣,所以就認他做了師傅,跟他走了。」
韓九怔怔地看著她,眼里竟有一絲感傷,「我竟不知道,這些年你過得一定很苦吧!」
李花朵轉過頭,沒敢跟韓九對視,娘的,一個大男人長得那麼好看,害得她心抽痛抽痛的。可憐的是她才對吧!她怎麼總覺得該憐惜憐惜他呢?
「沒什麼苦不苦的?跟師傅走了很多地方,知道了很多事情,挺有意思的。」
「那你現在是……」
「四海為家了。呵呵,逍遙著呢!」李花朵看似沒心沒肺地笑。
韓九沉默,靜靜地看著她。李花朵被看得有些發毛,「那個你先休息,我我……」我了半天硬沒想出啥理由,急得一跺腳,轉身直接走了。想不出就不想了。
在門口坐了半天,這家人都已經休息了。李花朵看了看布滿星斗的天空,心想,自己總不能在外面坐一夜吧!晚上還是很冷的。自己要是病了,九少爺誰照顧啊!他還真是個藥罐子啊!李花朵為他把過脈,知曉他身體的狀況。以他的身體也就生在韓府吧!換一家也養不活了。上哪弄那般多的珍貴藥材啊!有錢都沒地方買。
李花朵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回身看了看屋內,漆黑一片,他應該已經睡了吧!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了屋,看韓九果然睡了,躺在床的里側,外面空出一個人的位置。
李花朵站在床頭,琢磨了一會兒,這是留給她的,與韓府的九少爺同床共枕……還是算了,雖然以前他們「共枕」過,但現在她可不是以前四六不懂的傻丫頭了。有些事情還是能規矩就規矩點吧!
李花朵窩在椅子上睡了一宿。在韓九沒有醒之前,李花朵悄悄地起來,活動活動已經睡僵硬的手腳,出了門。
韓九醒來後,看著那一半空出來的床鋪,知道李花朵沒睡在上面。沉思了片刻,慢慢坐起身。
早上,李花朵喂韓九吃了飯,喝了藥,又給他的腿針灸了一遍。韓九的情況已經比昨天好很多了。但李花朵一點也不敢大意。他是藥罐子,而且是最珍貴的藥罐子,自己配的這兩副藥只能暫時緩解他的病,稍有不慎就會反復。她可弄不到什麼千年人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