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上青毫不客氣地賞他一記爆粟,「我這個做公子的還沒說什麼呢!你這個做僕人的倒給我抱怨起來了。」
「啊喲!」古陽抱頭慘叫一聲,一臉委屈地說道︰「不敢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那就出去看看廚房的飯做好了沒?一會兒小呆瓜醒來一定會喊餓的。」轉向床頭,邪氣的眸光中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柔情。
「我已經吩咐過小二了,飯好了會通知我。」
「我是讓你親自去廚房監工,誰曉得他們會不會偷工減料,到時不合小呆瓜胃口怎麼辦?」謝上青冷聲道。
看公子變了臉色,想來是認真的,認命地答道︰「是,我馬上就去看。」轉身,朝外邊走去,「既然要對她好,為何還把她折騰得下不了床,真是矛盾!」關門前,古陽小聲嘀咕了一句。
謝上青坐在床頭,漂亮深邃的眸光復雜地凝視著靜禪安靜的睡顏,彎彎的眉毛,淡淡的,下巴略尖,菱形的朱唇,很難想象那樣秀氣的嘴巴涂滿油膩的情景,驀地,她的睫毛輕顫,要醒了嗎?他俯,臉對著臉,感受到她淺淺的呼吸,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她的睫毛長而微微上翹,即使她閉著眼楮,他也能清楚地記得她睜開眼時,那雙清澈純淨的眸光,看了許久,凝視了許久,謝上青不得不承認,她不丑,而且還很漂亮,只要她不說那些氣得讓他吐血的話,只要她不是坐在飯桌的前面。
陡然,他的眉頭蹙起,暗自嘆了口氣,他喜歡她,他承認;他愛她,有一點點了。只是他還是忍不住想捉弄她,看她出糗、看她無措。就像昨天,他又忍不住在她茶里下了藥,只是會全身發癢而已,誰知她的體質竟有偏差,癢不癢他不知道,她很干脆很直接地就昏給他看了,他嚇得夠嗆,手忙腳亂地給她喂解藥,今生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覺,確定她死不了才放下心,結果她一覺睡到今日午時,算算時辰也該醒了吧?千萬不要有什麼後遺癥啊!她已經夠呆、夠笨了,再蠢下去,將來要如何與他傲世天下啊?想象著將來稱霸武林,俯視天下群雄,身邊卻跟著個只知道吃的妻子,嗚!不行,太丟臉了。情緒一激動,再也等不下去了。
「起來,起來,別裝了,快點起來……」
靜禪突然睜開眼楮,明亮的雙眸與他霎時怔然的臉恰好對個正著,叫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
「啊?」一瞬間的怔然、震驚後,他的額頭青筋凸起,怪叫道︰「你是裝的?」
靜禪慢慢地坐起,搔搔頭,笑笑道︰「我以為你會吻我呢!」
罷剛睡醒的嗓音沙啞嫵媚,眼眸水一樣地半眯,說不出的性感撩人,一瞬間,謝上青悲哀地發現,以前讓他覺得痴呆惡心的畫面,如今卻輕易地挑起他的欲火,胸中欲火與怒火交織在一起,洶涌澎湃,掀起千層巨浪。揮舞著拳頭大吼道︰「傻笑什麼,一睡覺就流口水,白痴才想吻你呢!」猛地把靜禪撲倒在床,壓在她身上,雙手死死地掐住她白皙的脖子。表情猙獰恐怖,大有你再敢笑,就擰斷你脖子的凶狠架勢,然而,只要細看就會發覺,那雙本該氣得發抖的手卻是穩穩地捂在她的頸間,沒有絲毫的用力,很放松。若非那張氣得冒火的臉渲染的氣氛,他其實像在憐惜地撫模。
靜禪怕癢的嬌笑,可愛至極,當然在謝上青眼里通常稱之為傻笑。突然主動抱住他,傾身在他嘴唇上輕啄一下,卻不小心撞到了鼻頭,痛呼一聲︰「哎喲!好痛。」隨即又開心地笑了起來,「奇怪?為什麼你吻我的時候就不會踫到鼻子呢?」
謝上青神情怔然,怪異地看著她無邪的笑靨,許久,最後,終于,像泄了氣的面瓜一樣癱倒在她身上,再無一絲力氣,臉埋在她的身側,喃喃低語,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小呆瓜啊!小呆瓜,沒想到看穿我的竟然是你。」低笑出聲,「你不怕我,可我卻有些怕起你來了啊!呵呵!」
隨後,他起身,將靜禪拉下床,指著旁邊水盆道︰「你去把臉洗干淨,咦!看我干什麼?別指望我幫你洗……哦!你原來是餓了,我知道,等你洗完了就吃飯,下午還得趕路呢!若是因為你耽誤行程,師父一定饒不了我。」
不久,古陽指揮著小二將豐盛的午餐擺上桌,靜禪從昨天一直餓到現在,風卷殘雲般地吃個飽足。至今謝上青也不明白,為何她一個人可以吃掉整整兩個人的飯量,而且跟著他大魚大肉吃了半月有余,卻一點肉也沒長,仍是瘦瘦扁扁風一吹就倒的樣子。真不知她把東西都吃哪去了?
靜禪吃飽後,坐在旁邊的謝上青殷勤地為她斟上一杯茶,道︰「漱漱口吧!」
靜禪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拿起古陽的茶杯喝了一口。
「喂!你什麼意思?」謝上青瞪著眼大叫。
「我不想再睡了!那樣會少吃很多東西呢!」靜禪回瞪著他說,「你昨天讓我喝茶結果睡了好久,哼!明明是你小氣,怕我吃了你那份,以為讓我睡覺就可以了嗎?」
謝上青呼吸開始急促,雙拳開始緊握,這個白痴!他對她好,她以為他下毒,也不想想除了師父外,他謝上青給誰奉過茶。
一旁的古陽再也忍不住,「撲哧」笑出聲,結果遭到謝上青一記殺氣騰騰的白眼,只得強忍,俊臉漲得通紅通紅。
「哼!不識好歹,你不喝,我喝。」謝上青強忍著把茶水潑到她臉上的沖動,賭氣似的把整杯茶喝干,其間還因為喝得太急,差點嗆到,然後動作粗魯地拉過靜禪的胳膊,給她把脈,稍刻,他對古陽吩咐道︰「你去結賬,順便再雇輛馬車代步,干糧準備多些,我們得趕路,晚上會錯過宿頭……」
「多要些肉干。」靜禪在旁插嘴道。
「你閉嘴。」謝上青沒好氣地吼道,「讓我說……嗯!那就多帶些肉干好了。」
當古陽把交待的一切做好後,一推門,看到眼前場景,立時目瞪口呆,但見,
「把手給我。」
「不要。」靜禪站在桌子另一面,態度堅決,語氣堅定,與謝上青遙遙對視,使勁地搖頭。
「一下下就好!」謝上青語氣放緩,突兀的輕柔聲音讓一旁的古陽驚得險些跌倒。
靜禪仍然不為所動,「為什麼要我的手指?」提出問句。
「因為我怕痛。」
「哦!」靜禪了解地點下頭,恍惚地問,「可我也怕痛啊……你……」不知何時他已繞過桌子,迅速抓起她手,在兩人的驚呼聲中將手指含入口中,瞬間,只听見靜禪一聲痛呼,謝上青嘴角出現一抹猩紅,沿著唇邊滑下。
靜禪可憐兮兮地抽出自己血跡斑斑的手指,秀眸含淚指責道︰「你咬我。」
「咬一下有什麼關系。」他不以為然地將自己的食指與靜禪受傷的食指對上,染上血跡後,滿意地走到桌前,那里早已鋪上一塊白色的絹布,他用靜禪的鮮血洋洋灑灑地寫下八個大字,「生亦同衾,死亦同穴。」
寫完後,他將絹布遞給靜禪,嚴肅地說道︰「你以後要記住這句話,要將它貼身帶在身上收藏,明白嗎?」
一直傻站在門口的古陽,驚愕的眼神中只來得及傳達兩字︰瘋子。
靜禪受傷的手指一跳一跳,痛得她直皺眉,抬眼瞄了一下手中的絹布,噘著嘴道︰「我不認字。」
「怎麼可能?」謝上青驚呼,「好吧!好吧!」認命地嘆口氣,「我念給你听,‘生亦同衾,死亦同穴’意思是說呢!活著我們要睡在一個枕頭上,死了我們要躺在一個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