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陽突然意識到這個時辰正是黃昏,每當傍晚,靜禪就會變得有些不一樣,而今天則是徹底地改變了。
包括古陽在內所有的人都被發生在眼前詭異恐怖的場景嚇得驚呆了,陡然,不知誰驚叫了一聲︰「跑啊!」驚醒了所有人的神志。
「啊……」瞬間,全場存活下來的二十幾人跑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古陽呆在原地,呼呼地喘著粗氣,「哇!靜禪姑娘,沒想到你武功這麼厲害啊!」
靜禪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完全是機械似的找尋活著的人,伸手……
「這麼厲害的武功能不能教教我啊?靜禪你……」他動不了了,眼睜睜地看著她冰冷的手掐住他的脖子,他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怎麼回事啊?呼吸開始急遽,眼前的影像開始模糊,他要死了吧?但仍清晰地記住她的眼神——那樣清冷,那樣無情,那樣陌生,她,是誰?抑或是——他。
「嗨!小呆瓜。」謝上青突然出現在靜禪面前,慢慢地拉下她手,輕笑地道︰「不可以這樣喔!他死了,以後誰替我跑腿辦事,誰替我捶背洗衣啊?」
靜禪的眸光慢慢地投向他,漸漸地竟變得迷茫起來,突然皺起眉,垂下頭,腦里好像有許多模糊景象閃過,甩甩頭,再抬頭時,秀氣的小臉上已揚起嬌憨的笑,叫道︰「謝大哥……咦!死了好多人啊!」
「是啊!」謝上青微微笑著。
「他怎麼了?咳嗽得好凶喔!」她好奇地看著古陽。
「沒事,可能染上風寒了吧?」
「喔!我……我怎麼又累又餓啊?」靜禪皺皺眉。
「那我們找個地方吃飯睡覺。」
「好啊!」小手攀上他的衣袖,被他毫不留情地甩開。靜禪迅速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攀附上他,在謝上青蹙眉前急忙叫道︰「不髒了。」
許久,夜風吹拂,樹梢嘩嘩作響,詭異的夜色中,除了躺在地上僵硬的死尸外,只有古陽蒼白的臉,跪在地上,神情痛苦地捂著脖頸,仍在不停地干咳著。
第四章紅樓添香(1)
「好痛。」靜禪淡眉痛苦地皺在一起,原本黑青的臉色布滿了如黃粒般大小的麻點,惡心至極。
「來,把它吃了,就不痛了。」謝上青拿出一粒紅色的藥丸遞給她。
「可是……你上次也說吃完就不痛了,結果我全身卻像火燒般難受。」靜禪眼楮眨了眨,懷疑地看著他,遲遲不肯接過藥丸。
啊!小呆瓜變聰明了。
「這次一定不會再痛了,我保證。」他用非常誠懇的笑容,無比誠摯地說道。
「你上次也這麼說。」
「呃!那個……你不想吃木樨肉、紅燒肉、母油塊鴨,鱔大烤……」靜禪咽咽口水,慢慢地伸出手……
「對,這才乖嘛!」看她吞下藥丸,謝上青贊許地揉揉她的頭發。戲弄小呆瓜真的很爽耶!他勉強克制自己不要笑抽筋。一旁的古陽無聊地打個哈欠,同樣的戲碼天天上演,連他都看膩了,公子怎麼樂此不疲呢?無意間瞥到窗外晚霞似火,神情驀地一變,陡然站起,向門邊移去,「公子,我我我……出去……上茅廁。」他滿臉戒備地盯著靜禪,就怕一個不注意,他脖子又被她掐住。
謝上青無所謂地揮揮手,反正一到傍晚,他的小僕人就會尿急,而且不到亥時決不出來,儼然有把茅廁當成家的覺悟。
謝上青拿出木梳,「別動,梳完頭才可以吃飯。」
靜禪剛欠起的不甘心地坐回去,小嘴巴委屈地噘起,「你要快點梳喔!」早梳、晚梳,她的頭發都快被梳光了。
謝上青興致勃勃地走到她身後,松開她的發鬢,慢悠悠的擺弄起來,柔順的發絲在他指尖滑動,帶著淡淡的清香,他低頭輕嗅,哎呀!他怎麼就是模不夠呢?簡直樂不思蜀嘛!
不久,映在銅鏡中的靜禪神情變得清冷,原本單純的眸光竟露出迷茫之色,安靜地望著鏡中陌生的自己,房間內靜謐無聲。
謝上青也停下梳頭的動作,興味盎然地觀察著銅鏡中的她,卻無一絲一毫的膽懼。他當然知道古陽天近傍晚躲出去的原因,無非是被她那晚恐怖怪異的行為嚇破膽了。古陽稱,她的眼神可攝人魂魄,讓人動不了,詭異得很。他卻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或許是因為他是唯一接觸她異樣眸光還能行動自如的人吧?而且每當看到這樣神情清冷,眸光迷茫的她,他的心緒就會莫名其妙地騷動,全身血液也好似沸騰起來一般,她吸住他的所有心神,讓他不由自主地想抱她,甚至想把她狠狠地揉進他的身體,不剩一絲骨血的,啊!這想法可不好,打住,打住。
靜禪慢慢地轉首,抬眼,迷茫地問︰「你為什麼抱我?」
「呃!」當他意識到時,他已經將她抱在懷里了,立即松手,討厭了,嫌惡地皺皺眉,他干嗎不怕弄髒衣服地抱她?而且她渾身瘦瘦扁扁抱來一點都不舒服。真是的,轉移話題,「你的心口還痛不痛啊?」
「不痛了,吃完藥就好了。」她乖巧地答道。
「嗯!」點點頭,「你等著,我去吩咐小二把飯菜端進房間來。」起身,神色平靜地徐步走出,房門在身後合上,神色一變,他身形驀地疾速向東邊竄去,他必須上茅廁把古陽揪出來,衣服被小呆瓜弄髒了,古陽不在,誰給他洗啊?當然,這次是他主動貼上小呆瓜的。
搖晃的馬車里,謝上青舒服地一覺醒來,伸下懶腰,然後推了推枕在他腿上熟睡的靜禪。
「喂!起來,我們到了。咦!你怎麼哭了?」驀地,看到她輕顫的眼睫間滑下的淚珠,心中莫名一悸。
靜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囈語地道︰「無極死了!無雙很傷心……」
「死了,什麼死了,亂七八糟的,喂!醒醒,你怎麼又睡了?」這次干脆將她瘦削的身子提了起來,左搖右搖。
靜禪終于不負謝上青的期望,睜開眼楮,並且是睜開大大的眼楮,然後動了動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
謝上青看她臉頰上未干的淚痕問道︰「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噩夢!沒有啊。」繼續轉動僵硬的脖子,不舒服!不舒服。
「那你哭什麼?」
靜禪用臉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痕,迷惘地皺皺眉,想了想,「我記不住了。」
「笨蛋!」謝上青沒好氣地嘖了一聲。
「公子!客棧到了,我們要不要進去用飯?」趕車的古陽突然間在外面喊道。
「知道了。」謝上青應道,一把掀開車簾,躍下馬車,轉身對車內的靜禪喊道︰「下車,吃飯。」見靜禪听到吃飯二字時,那眸光瞬間放射出的光彩,嘴角不由得抽搐兩下。
不過,心里仍是暗自奇怪,這好像是第二次被他看到,小呆瓜在夢中流淚的事了,一問還三不知。那呆瓜一天只知道吃,哪會有什麼傷心事。而且,他也沒給她下混亂神志的藥丸啊!奇怪!
「為什麼這幾天,你們都不跟我同桌吃飯呢?」靜禪起身,繞過幾桌吃飯的客人,走到他二人桌前。她臉上惡心的麻臉已被謝上青用藥去除,恢復本來面目,雖清秀,卻並不引人注目。悄悄地出現,嚇了兩人一跳。
因為實在太太太丟臉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把飯粒吃到額頭上的。彼此對望一眼,謝上青清了清嗓子說道︰「咳!怎麼你不喜歡一個人吃飯嗎?」
靜禪抓抓頭,最後點點頭,「我要跟你們一起吃。」
「那怎麼可以?」古陽急得叫起來,現在正午時分,烈日當空,他可不怕她。謝上青遞給他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