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這……」
朗灰用手慢慢地支起身體,盤膝坐下,對悅兒說︰「躲開。」
「朗灰,交出鎮妖圖,我饒你性命。」紅雲中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嗓音像被鍋底磨過一樣,粗啞難听。
「不行,他險些殺了我,怎麼可以放過他!」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悅兒听出,是那個美艷的魚精。
朗灰盤膝閉眸,並不說話。
「哼!他為了一世間女子傷我,我饒他不得。」
朗灰突然睜開眼楮說︰「跟平安待在一起。」
「啊!哦……」悅兒一怔之下,站起身,往大石後邊,平安躲藏的地方跑去。
翻滾的紅雲中突然劈出一道閃電,擊向奔跑的悅兒。朗灰口中急忙念咒,由他掌中射出一道青光憑空攔住了那道閃電。幾道電光在悅兒身後炸開,悅兒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悅兒。」朗灰轉頭擔憂地喚了一聲。
後背一定是受傷了,痛得鑽心,悅兒回頭,剛好觸到他擔心的眸光。心中不禁一熱,咬牙站起,往石後跑去。
不想,又一道閃電直直劈了下來,朗灰念起咒語,掌中的青光剛要揮出,卻驀地噴出一口鮮血,忙用手支地,才沒有倒下。待他將青光再次揮出時已然晚了,兩道光芒幾乎是在悅兒身上炸開的。
悅兒連驚呼都未曾出口,臉便朝下摔倒在地上。
「娘……」平安大叫一聲,從大石後邊跑出撲到悅兒身上,「娘、娘,你怎麼了?娘,你醒醒啊!娘,你醒醒啊!娘,嗚嗚,娘,你怎麼不說話?娘……」他趴在悅兒身上大哭起來。
朗灰突然對著紅雲怒吼︰「鰩鱈!」
「呵呵!」是那個魚精的嬌笑聲,「你心疼她,我就偏要殺了她。」接著第三道閃電凌空劈了下來。
這次朗灰沒有阻攔,只是那雙紅色的狼眼凌厲地注視著天空。
閃電在離平安三尺遠的距離,陡然間消失無蹤。
鰩鱈奇怪地輕「咦」了一聲,又再次劈下,結果與上次相同,閃電瞬間消失。
「鰩鱈,停手,那男孩身上應該帶有寶器,你傷不了他。」粗啞的聲音說道。
「哼。」魚精冷哼一聲,終于停了手。
而平安仍趴在悅兒身上大哭,並不曉得適才生死懸在一線間。
粗啞的聲音再次由雲層里傳出︰「朗灰,交出鎮妖圖,我便離開,你的內丹已裂,撐不過半個時辰,這周圍早被群妖包圍,以你的現狀又如何沖得出去?不如將鎮妖圖給我,群妖散去,你也好為那女子療傷,再晚些,勾魂使者一到,恐怕你只能到閻王那要人了。我們何必斗得兩敗俱傷,讓別人漁翁得利呢?你我相交百年,該清楚我的性情,只要做出承諾便絕不失言。」
「不行,我要殺了……」魚精的聲音戛然而止。
朗灰沉默,四周一瞬間安靜下來,紅雲里的怒吼怪叫之聲全部消失了,風似乎也停了,若非平安那哇哇的痛哭聲,會讓人錯以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朗灰轉頭看了一眼大哭的平安,眼中的光芒閃了閃,突然開口道︰「也好,現在就算鎮妖圖不給你,只怕我也保不住它了。只是我也有一個條件。」
「說。」
朗灰驀地笑了,「魈,殺了鰩鱈,鎮妖圖便是你的。」
「朗灰!這……鰩鱈是我的妻子。」
「悅兒也是我妻子。」朗灰一字一句地說道。
「朗灰,若我再等上半個時辰,鎮妖圖同樣……」
朗灰狂笑,「魈,你可知我練到第幾重……哈哈!鎮妖圖與我的內丹早已融為一體。我內丹若毀了,鎮妖圖便也永遠消失了。」
「什麼?」魈大驚。
「同不同意在你,內丹一毀,我命不足息,只是那絕世聖物鎮妖圖便要與我一同陪葬了。」
「朗灰!我現在就殺了你。」魚精大怒。
「鰩鱈,等一下。」
「魈,你難道為了那個破圖要……啊!」一聲慘叫,又一黑影由雲層中掉落,墜入潭中,濺出足有百米高的水花。待水花散去,平靜的潭中浮出一條約十丈長的巨大鱈魚。卻是肚皮向上,已經死了。
朗灰「哈哈」大笑,「好。」接著雙手撫向前胸,口中念咒,驀地,一團青光在朗灰的胸前閃現,緊接著一塊形狀奇特的白玉由胸口慢慢地滲透出來。
朗灰將白玉往雲中一拋,「給你……順便將這些礙人的精怪弄走,不然我若有了閃失,你得到的也只是一塊廢石頭而已。」
「哼!」魈雖有怨氣,卻也不得不再次服從。
第8章(2)
天上翻騰的紅雲漸漸平息,隨即轉淡,最後消失無蹤。花谷的上空再次呈現出往日靄靄的霧氣。狂風走石變成了和煦的微風,谷中繁花茂盛,淡淡的花香不時鑽入鼻間,哪還有適才的詭異洶涌。
若非寧靜的潭水中浮著一條巨大的鱈魚尸體,誰又曾看出這里曾經群魔亂舞,妖氣滿天呢?
朗灰站起身形,走進潭邊。對著鱈魚五指張開,驀地一顆黑色的珠子出現在他的掌心,「倒是湊合了。」說著將珠子扔進口中咽下。盤膝閉眸,心中默念咒語,一刻鐘後睜開眼楮,眼中精光暴射。還好及時,不然內丹碎裂,便真的什麼也沒有了。朗灰站起,狼頭瞬間恢復成人臉,身上灰色的皮毛變成了灰色的長衫。一轉身,見平安已經不哭了,呆呆地坐在悅兒身邊,看到朗灰走近,嗚咽地開口道︰「爹,娘死了,娘不理我了。我使勁地掐自己,胳膊已經掐青了,很疼,可是夢還是沒有醒。怎麼辦?」
「平安,你退後。」
「啊?」
「站起來,往後退幾步,我去看看你娘怎麼樣?」
「哦。」平安不明所以,卻仍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
朗灰這才走近,蹲將悅兒扶起,一探鼻息,呼吸已經停止了。將她的魂魄招回來並不難,只是這個身體已經被魚精的妖火擊壞了,要修這個身體只怕要費些時日。
「爹,娘怎麼樣了?嗚……」
「別哭了,你娘沒事。」
「真的?娘……」
「喂,別過來!」朗灰大吼,卻是已經晚了。
平安只記得剛剛觸到娘的衣袖,爹跟娘便一同被他震飛了。平安嚇得眼楮都直了,傻傻地看著自己的手,「爹、娘?」
朗灰抱著悅兒被震飛數丈,重重地摔倒地上,一口鮮血噴出,「你別……」話音未落,平安又擔心地跑了過來。
這次朗灰沒有被震飛,雙眼一翻,頭一歪,趴到悅兒的身上也失去意識了。
「爹、娘,你們醒醒啊!嗚嗚!不要嚇安兒啊!娘,我以後一定听話,再也不調皮搗蛋了。爹,我以後會好好練功,不惹你生氣。你們醒醒啊!嗚嗚!為什麼這個夢還不醒啊?娘,安兒怕。你快叫醒我啊!嗚嗚……」
安兒真的很傷心、很傷心,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夢不醒,夢里的爹娘也不醒。他發誓,等他醒了以後,再也不睡覺了,這樣就不會再有夢了。
悅兒有意識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無痛無感,連僅有的意識都是灰蒙蒙的。漸漸地,她有了嗅覺,鼻間總是縈繞著一種淡淡的花香,又過了幾天,眼楮開始有了光,慢慢地可以看到模糊的身影,直至身影清晰。大部分時間陪著她的都是安兒,小小的身影在她身側晃悠。嘴巴一開一合,小手更是比劃個不停,只是悅兒听不到他的聲音,不但如此,她也依然開不了口,全身上下唯一可以支配的只有眼楮。
朗灰每天傍晚才會出現,悅兒開不了口,且意識會漸漸地陷入昏迷。等她再次清醒,已經是早晨,身邊又只剩下平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