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枝深沉的眸光變了變,「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而且奴婢也並非男扮女裝!」
七七雙手支著下巴,撇了撇嘴,「你為什麼就不承認呢?」見他還要說些什麼,七七連忙揮了揮手,「算了,算了!不說就算了,其實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我記得金庸小說里的人物都是女扮男裝,沒有男扮女裝的啊!」
「你記得?金庸是誰?」
七七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最後道︰「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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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月上柳梢,無風,確定隔壁的七七與艷兒熟睡後,翼枝換上一身黑色的勁裝,推開窗口,輕輕地跳了出去。
夏府人多半已熟睡,他小心避開巡邏的侍衛,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向夏老爺的書房疾速行去。
書房內閃著微弱的燭光,隱隱有對話聲傳出,他側耳聆听了一會兒,沉吟片刻,飛身躍上屋檐,辨明方向後,向南邊疾馳而去。
「咦!你在做什麼呢?」
翼枝一驚,轉首卻見七七披了一件單衣,仰起小臉,正笑眯眯地望著他。
他心中驚駭,她是何時來到他身邊的?他竟絲毫都未察覺,眸光一沉,一抹殺氣瞬間染上眉宇。
七七遲鈍地一點兒也沒覺出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頭轉向一邊,也學他的樣子,在窗戶紙上捅個洞,身體前傾,好奇地向里面看去。
不久後,她慢慢地轉過頭來,瞪大晶亮的小眼楮,結結巴巴地道︰「我知道……你為什麼男扮女裝混進夏府了……」聲音未落,只覺頰邊一涼,再一看,咦!她的頭發怎麼落下來了?
他望向七七的眼神也是一陣發怔,緊緊握住袖間的匕首,怎麼會?他手中匕首明明是直取她的頸間,欲奪下她的性命,她……是怎麼躲開他致命一擊的,難道她一切的痴傻只是裝出來的,事實上卻是身懷絕技之人?而自己到夏府的目的,想必也早被她察覺了吧!想至此,他心中一沉,看來他的任務不但不能完成,恐怕今夜能活著走出夏府的機會都很渺茫。
然而,七七下面的話卻讓他再次懷疑起自己的判斷能力。
「你原來是采花賊啊!不過……」七七指了指窗內,「那個女人雖然在洗澡,但她大半個身子都被木桶遮住了,你根本什麼也看不到啊!」
翼枝額上的青筋跳了兩下,深吸一口氣,他低聲問︰「你跟蹤我?」
「跟蹤?」她莫名其妙地抓抓頭,突然大叫道︰「我明明是起來尿尿,怎麼一推開房門就跑到這來了呢!」說完又向四周望了望,這是哪里啊?
翼枝急忙捂住她的嘴,一邊低聲在她耳邊道︰「小點兒聲!」一邊將她往房檐下的陰暗處拖去,大手撫上她細滑的頸間,遲疑了一下,要不要現在就解決了她的性命,以絕後患呢?一低頭,卻見七七正眨巴著一雙小眼楮,一臉無辜與好奇地望著他,那眸光……
瞬間,翼枝心像被什麼狠狠砸了一下,頸間的手便再也使不出力氣。腦中有兩種聲音在叫囂著︰放了她,放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會打草驚蛇,任務就完不成了,不能殺!
放了她,豈不是後患不窮……沒關系,她是痴兒,不會危害到他。
翼枝只顧想著如何處置他懷中的小白痴,竟然沒有察覺,為什麼七七在發出那般大的聲音後,屋里竟然沒人出來察看,難道不覺得反常嗎?
當然,他就更不會發現,在他二人頭頂上正有一顆碩大無比的腦袋,拖著長長的頭發,詭異地在空中飄來蕩去。
總之,翼枝事後回想,那晚發生的一切皆恍恍惚惚,好似中了邪一樣。
他帶著七七偷偷回到所居院落,並警告她今晚發生的事不許讓第二個人知曉!否則就再也不抱她在房檐上玩飛來飛去的游戲了。
七七正要回屋,卻突然轉過身拉住他的手說道︰「我忘了,我還沒有上茅廁呢!」
翼枝不著痕跡地甩開她的手,「那就去吧!」
「你陪我去!」七七又再次拉住他的手。
「你明知我是……」男的!
「是什麼啊?」七七一臉單純。
「你找艷兒陪你!」
「可是你對娘說要貼身保護我,寸步不離的啊!」七七滿臉無辜。
翼枝突然間懷疑,今夜先饒她一命的決定是否正確?
「快啊!快啊!我要憋不住了。」她一邊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一邊繼續嘮叨道︰「告訴你喔,一到夜間,我就覺得身邊有個丑丑的大頭鬼在我身邊晃蕩,好嚇人!但是只要看見你,我就不怕了……呵呵……到了,你在外面等我,不許走遠喔!」
翼枝花了很大力氣才抑制住心中的火氣,而沒有將一直嘮叨不停的七七一腳踹飛。
他竟然會順著她,他竟然會心軟,他竟然不顧暴露的危險放過那個小白痴!中邪了,中邪了,他一定是中邪了!
七七躡手躡腳地穿過艷兒休息的軟榻,爬上床,蓋被躺下,滿足地嘆了口氣,閉上眼楮。
真把她當白痴了啊……他混進府中,是要找什麼東西吧?難道他要找的東西在那個女人房中?不過,她是怎麼一推開房門,眨眼間就飄到他面前的呢?七七抱著被子冥思苦想了一陣!算了,不想了,睡覺,睡覺。
「艷兒,你不是要親手給我做芙蓉糕嗎?我現在就想吃了,你快去給我做吧!快去,快去!」
七七將艷兒支走以後,拉著翼枝來到湖邊,找個有樹陰的地方坐下,嘻嘻一笑,「還是這里最涼爽啊!」
湖的面積並不是很大,坐落在夏府的西北面,離七七所居的悠然閣只有一牆之隔,但自從她失足落水後,娘親便命人將那道連接的月亮門給鎖上了。
上次她由門縫里瞄到那泛著粼粼波光的湖面,那倒垂的楊柳,心癢得不得了,死磨活磨讓艷兒帶她到湖邊,艷兒就是不同意!
她曾經想用石頭把那道鎖砸開,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出了半身臭汗,最後還是沒有成功。現在好了,既不用找鑰匙也不用砸鎖頭,翼枝只是抱著她輕輕一躍便過來了。
她踮起腳尖,伸手扯下兩根柳枝,一手一根,走到湖面,啪啪的,像無憂的孩子般打著水花玩,翼枝皺著眉走了過去,「你不怕再次掉進湖里嗎?」
「怎麼可能呢?我才沒有那麼笨呢!」七七斜瞥了翼枝一眼,突然眼神一變,手中的柳枝使勁揮舞,水花濺得滿頭滿臉,翼枝狼狽地退後幾步,她則是一臉得意地哈哈大笑。
翼枝真想一腳把那個笑得像白痴的小姐踢進水里,模了把臉,他沉著臉退到後面的樹陰里坐下。
經過幾日的相處,他終于了解了,這位大小姐絕對不是痴兒,也絕對不笨,某些時候聰明狡猾得厲害,裝傻扮痴地耍弄著身邊的下人玩。
但是……也絕對不會是正常人,精神絕對絕對的不正常!這從她每天早上必站在窗口,挺胸抬頭,慷慨激昂地說出一番豪言壯語——干出一番大事業,就可以看出。他已經從最初的驚駭到現在的漠然置之,可憐那個一直侍候她的艷兒姑娘卻一直無法適應,每每此時,必會搖頭嘆息。
看著湖邊那個玩得不亦樂乎,渾身被水濺濕的七七小姐,他也不禁搖頭嘆息,哪戶人家的大小姐會在十五歲時還如她這般不顧矜持禮儀地玩耍!不懂害羞為何物!瞧瞧!她的衣裳全被她玩濕了,玲瓏有致的曲線引得他呼吸一窒!連忙別過頭去,暗暗低咒了一聲!懊死,他怎麼會對這個小白痴、小瘋子產生興趣!那也太……丟臉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