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我上鉤?你等到下輩子吧!」她氣憤的對著擋風玻璃大聲吼叫。
然而不爭氣的眼淚終究還是奪眶而出,縱使她迅速的將眼淚抹去,還是無法阻止它們接二連三的不斷落下。
她能夠分辨憤怒以及失望的情緒,可是卻無法解釋內心悵然若失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只要一想到他體貼入微的種種動作,背後的原因竟是如此丑陋不堪,她的心就抽痛一下,連呼吸也變得極為困難。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做?白景明真的有氣她到這個地步嗎?難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沒有任何一丁點其它的情感因素?
最後的想法讓田櫻突然猛搖頭,恨不得能將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抹去。
天啊!她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怎麼會傻到以為白景明對她會有一絲絲情感?天啊!她是氣瘋了才會這麼想。
她抬頭挺胸,做一次深呼吸。
「田櫻,妳不會被白景明擊倒的,妳一定要振作起來,向他證明妳從前不會、未來也不會對他有興趣,讓白景明那個家伙知道妳不是他可以輕易掌控的!」她咬著牙嘶聲說。
白景明,你等著看好了!
第七章
自從知道白景明的計謀後,田櫻開始采取消極的態度,除非逼不得已,否則盡量不開口,打算這樣撐到畫展開幕的那一天再跟他算總帳。
田櫻這樣明顯的改變讓白景明不想察覺也難,可是無論他如何試著逗她笑、逗她開口,她頂多只是回報一個淺淺的微笑,然後又繼續做她的事。
久而久之白景明也火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這樣……這樣試著百般討好過,而現在她卻拿喬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之前竟然會以為她很特別,真是瞎了眼楮!
于是為了賭氣,兩人有時一天甚至講不到一句話,隨著畫展的時間逼近,兩人的情緒得不到紆解,氣氛越來越緊繃,甚至偶爾會有零星的口角發生。
這幾天北部持續發布豪雨特報,一波接著一波的低氣壓接連橫掃台灣,造成不小的災隋,空氣也變得又悶熱又黏膩,使人心情想不受影響也難,也讓田櫻及白景明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
「我不是說過不能這樣做,妳到底有沒有听進去?這根本不是我們當初討論出來的顏色,妳怎麼還不改呢?」白景明不耐煩的擺著一張臉,肚子里像是燒了一鍋沸騰的水,隨時都可能爆炸。
田櫻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冷冷的回答︰「做事情干麼這樣一板一眼的?鮮紅色的背景明明更適合表達對藝文界制式化體制不滿的憤慨,比原來的暗紅色更加適合,為什麼你堅持不能改就是不能改?」
「沒錯!我做事就是這樣,既然已經花了這麼多時間在規劃,就自有它依循的價值及道理。妳這樣隨興的說改就改,有沒有想過會給別人帶來什麼麻煩?請妳搞清楚,這可不是妳一個人的個展!」白景明做事向來嚴謹,也就是因為他嚴肅的看待每一個環節,所以才能屢創事業巔峰。
田櫻身上的刺立刻豎了起來,加上這幾天累積的怨氣,她一鼓作氣的爆發。
「你是在暗示我帶給你麻煩是吧?」她斜睨著白景明。「我從來沒有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是我一個人的畫展,我也不需要靠你的力量才能舉辦個展。既然你厲害、你行,那麼這里也不需要我了,只要那些規劃跟你就夠了吧!」
語畢,她拎著包包瀟灑的離開,獨留白景明在原地一臉錯愕。
從來沒有人像田櫻一樣敢處處跟他挑釁,更糟糕的是他還拿她沒轍!
看了一眼剛剛引發爭端的東西,仔細想想,其實田櫻也沒有錯,這樣的改變反而比之前所討論出來的結果更強烈。
她是有兩把刷子,唯一的缺點就是脾氣比他還沖。
看著此刻外面還下著這麼大的雷雨,她又是在氣沖沖的情況下離開,說不擔心是騙人的。
他追出大門,田櫻早已不見蹤跡,越想越不放心,還是決定撥電話給她,確定她的安危。電話響了許久,當他幾乎以為田櫻氣得不想接電話時,電話終于被接起。
「喂?田--」
「救、救我--」田櫻微弱的聲音突然斷掉,剩下的只有大雨沖刷的聲音。
白景明的心立刻蕩到谷底。
「喂?田櫻?妳听得到我的聲音嗎?喂?」他發狂也似的大喊,可是只有轟隆隆的打雷聲響應他。
他的心一陣揪緊,顧不得會不會被淋濕,拿了車鑰匙就直奔出去。
白景明已經好幾年未曾看過這麼大的雨勢,在山間的傍晚下這麼大的雨,又想到剛剛田櫻中斷的呼救聲,他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沉重過,除了多年前失去雙親的時候。
他開車沿著山徑一路尋找,不久,隱約看到一輛灰色的轎車不自然的停在左前方的樹前。
他認得這部車,那是田櫻的車。
一下車,白景明立刻看到倒臥在泥濘上的田櫻。
他動作迅速的抱起濕淋淋的田櫻回到車內,再回頭拿出她車里的包包跟車鑰匙。
上了車,他第一個念頭就是直接送她去醫院,但是雨勢實在太大了,聯外道路的橋面被河水淹過,若是執意要沖過去,也只是白白的犧牲兩個人的性命。于是,他將車子折返,行駛回家。
一到家,白景明將田櫻抱回屋內,這才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所受到的折磨。
鮮紅的血順著額頭上的撕裂傷,沿著慘白的臉頰滑了下來,將他的衣袖也染紅了。他叫喚著田櫻的名字,輕輕拍打著她的臉頰,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她還是緊閉著眼楮,一點反應也沒有。
時間緊迫,白景明抱著她來到客房,動作迅速的幫她卸下又濕又髒的衣服,換上干淨的衣物,將她安穩的放置在柔軟的床上,再細心的照料她額頭上的傷口。
「好燙。」一踫到她的額頭,白景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個時候他只能自己想辦法,畢竟這樣的天氣、這樣的路況,哪有醫生願意過來?
忙了一陣子,如今田櫻安躺在冰枕上,白景明每隔半個小時就為她替換冰涼的毛巾,希望這樣做能降下溫度,等到明天天氣好轉,再立刻帶她去醫院。
「如果不是我嘴賤,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了。」看著她憔悴的模樣,白景明不禁自責。
此刻田櫻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他一點也快活不起來,甚至一樣痛苦,就像有人拿著刀在他心坎上一刀一刀的剮著。
一整個晚上,他時時刻刻的守在田櫻的身旁,幫她擦汗、替換冰涼的毛巾退燒,絲毫不敢放松。
他輕輕的撫模她的臉頰,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話。「請妳醒過來吧!只要妳醒過來,妳要我怎麼樣,我都由妳了。」
她在哪里?是不是已經死了?可是死了還會有知覺嗎?否則為何頭痛得不得了?一連串的問題一口氣出現,最好的方式就是張開眼楮看看自己在天堂還是在地獄。
田櫻勉強的張開眼楮,這房間熟悉的色調告訴她,她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獄。
到底怎麼一回事,她怎麼會在白景明家里?
她下意識的轉過頭,赫然發現白景明面向她趴在床邊。
深色的黑眼圈、未刮的胡渣、凌亂的黑發,她從來沒見他這麼邋遢過,甚至比全身沾滿了泥巴還落魄。
他怎麼會在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