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要出去吃飯,要不要一起去?」他問道。
詩童依然兩眼空洞的盯著電視,傻傻地搖搖頭。
奇怪,她向來不是最怕他一個人溜出去的嗎?怎麼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聶子揚抓著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拉了起來。
「做什麼?放開我!」她用力地甩手,企圖擺月兌他。
「不放。」他斬釘截鐵地說。
「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耶!不是最討厭我到處跟著你嗎?怎麼現在又要我跟了?還是你嫌我的麻煩不夠多?想要再多制造幾件聳動的新聞,好讓我落得工作能力不佳的罪名提早失業?」她淚眼汪汪地瞅著他。
「我們並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又何必管別人是怎麼想?」他理直氣壯的說,接著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一副墨鏡跟早已經準備好的鴨舌帽替她戴上。
「這樣別人就認不出你來了吧?」
她模模眼鏡跟頭頂上的帽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他牽著走。
***
外面正下著雨,詩童坐在駕駛座的旁邊,心神不寧地望著外頭順著車窗不斷滑落下來的雨滴。
斑主編打來的電話,讓她意識到公司高層對這件事的憤怒與不諒解,這也難怪,若換作她是老板,也一定會氣個半死。畢竟聶子揚可不是什麼普通的一般作家,他可是文壇的王力宏,是公司最重要的資產耶!也就是說他不單單是出賣他的才華,那俊秀的外表更是令人無法忽略。
就算王子要配也只有公主才配得上,可是卻莫名其妙的被她這個干扁的蘿卜干給糟蹋了,難怪那些書迷會這麼生氣。
她有股預感,她留在這里被他欺負的日子不多了。
「哎——」詩童又哀聲嘆氣了起來。
「別再胡思亂想了,事情既然然都發生了,再煩惱下去又有何意義?」
「你不會懂,從小到大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敬業,不管是誰交代的事,既然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全力以赴,也從來沒讓任何人失望過。
「可是如今卻發生了這件事,不僅公司的人對我不諒解,連家人也對我有徽詞,這是我頭一次讓人對我這麼失望。」說著說著,聲音又忍不住哽咽起采。
「這就是人生,不可能樣樣事情都照你的期望發生,何不看開一點?」他瀟灑的說。
她抿著唇,斜睨了他一眼。「像你這種天之驕之,是不會了解我們這種小人物的悲哀的。」
「天之驕子?」他冷冷地抽動嘴角。「你如何斷定我是天之驕子?你以為今日的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他嚴厲駁斥。
詩童羞愧得紅了臉,他說得沒錯,他如今的成功當然是經過一番努力才得到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冷嘲熱諷?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這也是她的另一項優點,有錯她絕對承認。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咧咧嘴,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詩童側面觀察他,心想︰聶子揚這人其實也不壞,像小孩子一樣,喜怒哀樂全表現在臉上,沒有心機。
沒想到平時對她凶巴巴的,當她沮喪時他還能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真是讓人感動啊!
「于什麼這樣盯著我?」他眼角帶笑地瞟了她一眼。
「其實你也還滿善良的嘛!」
「善良?哈哈——」他笑岔了氣。「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真是稀奇。」
這個晚上,氣氛出奇的融洽,他們買了些東西在車上吃,將車子開到大肚山欣賞夜景,雖然話不多,可是雨聲加上水晶音樂的演奏也挺浪漫的,一點也沒有冷場的尷尬。
而此時,兩人心中各自懷著心事。
詩童心里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隨時都有走路的準備。就算她不引咎辭職,相信公司主管也絕對不會放手不管。
真是可惜,才剛開始覺得他越來越符合她心目中的那個溫柔體貼的形象後,就要離開,說實話,還真是有些不舍。可是她只是一個受雇于出版社的小助理,哪有什麼權力決定去留呢?
她又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側面好迷人啊!
又濃又黑的眉毛,長長的睫毛,長長的眼楮,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充滿胡渣的下巴,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從第一天來到這里,對他留下了極差的印象後,她就沒有再注意過他,差點就忘了他是這麼樣一個英俊的男人。
對聶子揚而言,他不得不承認,雖然白詩童有時候催他寫稿的嘴臉,讓他氣得想掐住她的脖叫她滾,可是自從她闖進他的生命後,讓他原本枯竭的寫作靈感再度泉涌,這是無庸置疑的。
再說,她的嘴巴不像大部公他所認識的女性那樣,一天到晚吱吱喳喳的講個不停,除了克盡職責偶爾對他炮轟去寫稿外,其他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榻榻米上看書,或者將是電視音量關小,安安靜靜地看著電視。
說起來,她是個單純的女孩,即使上一次因為他的惡作劇讓她差一點被污辱,她也沒再提起那件事。
他看得出來這件事對她的傷害很大,由此可知她的確是一個責任感很重的女孩,不過卻被他錯待了。
他看了身旁的詩童一眼,她依然凝視著窗外,瑟縮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從心里想憐愛她。不用她開口,也不難猜測她心里一定又在煩惱緋聞事件,不過既然事情是由他而起,他絕不會讓她一個人承擔所有的後果。
***
一大早,行動電話像是救火的鈴聲般,以雷霆轟頂之勢將詩童從溫暖的被窩里驚醒。
下意識里她知道這通電話已經決定了她的未來,她的身體頓時僵硬住,愣在床上,不知該如何去面對。
于是電話停了又響、響了又停,直到她的腦筋漸漸清醒——她知道有些事情躲得了一時,並不代表能躲過一輩子。
她動作僵硬地接起了電話。「喂?」
「你已經可以回來了,中午公司會召開記者會,你得一同出席解釋當天的狀況。」對方沒有費神解釋他是誰,直接下達了殘酷的命令。
誰打來的都不重要,結論才是重點。
「好的,我知道了。」她也簡短地回答。
「嘟嘟嘟……」
詩童放下電話,無意識的下床著手整理行李,當她手里拿著那件被「羅密歐」抓破的白色洋裝,第一天見面時劍拔弩張的畫面一下子回到腦海。
已經多久了?才兩個禮拜吧!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兩個禮拜,她的心情宛如洗三溫暖般的忽冷忽熱,像坐雲霄飛車似的忽斑忽低,如果不是在這里,這兩個禮拜的時間大概還是像往常那樣庸庸碌碌,沒能這麼精彩。
淚水模糊了視線,那件破碎的白色洋裝被她用力的握在胸前,無法松手。
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麼離開,不甘心走得這麼窩囊,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他。她還有好多、好多話還沒告訴他,沒告訴他她對他的仰慕,沒告訴他她對他的欽佩,沒向他傾吐她對他一廂情願的單純愛意,畢竟這才是促使她出現在這里的唯一原因呵!
可是現在想這些都已經太遲了,她必須離開,而且馬上就得走。她離開之後,聶子揚是否還是一樣泡面、面包或冷凍水餃就解決了一天?才種下不久的花他會不會照顧?「羅密歐」呢?雖然對他的毛過敏,不過她還是擔心她一走了就沒人跟它鬧,擔心它會撿垃圾里的東西亂吃,吃壞了痛起來會哇哇叫……
她的眼神黯了下來,她想太多了。在她出現之前,他們一人一猴還不是過得好好的?況且到時候公司一定還會再度派其他的編輯過來,那個時候,他們或許早已經忘記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