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才會讓機會女神自動把小姐送到你眼前來?"有人問那靴子的主人,大家在癱軟的人形旁邊圍成一圈。
"而且還是個挺不錯的小妞。"藍道說道,蹲下來捧起那張細致的臉蛋。她身上很冷,如絲的黑色長發散布在髒兮兮的路面鋪石上。他仔細端詳她的五官。臉上雖然沾了些髒東西,不過依舊看得出是個美人。她的顴骨高而不尖,唇形曲柔有致,她的胴體包裹在一襲樣式簡單的女佣制服下,隆起的酥胸和縴腰隱約可辨。看見她臉上的淚痕,引發他一股始料未及的側隱之心。"顯然她是被這種溫柔的求愛方式嚇昏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時他身邊眾人自然又開始竟相打賭。
"二十個基尼賭他會扔下她不管。"
"二十五個賭她今晚就會去替柏藍道暖床。"
"五十個賭他沒辦法滿足她。"
藍道含笑將她扛上一邊肩頭,又是一陣瞎起哄。今晚確實是命運之神將她扔到他腳邊,他看不出為何要拒絕。
"你敢為了這女孩而向我挑戰嗎?"他冷然向巷口那無賴發問。那人睨了他一眼。
"她是我的,我為了追她跑遍了半個倫敦市。"
"那這就算是補賞你費了這麼大力氣好了。"藍道說著扔給那人一個基尼。那人一手接住亮晶晶的金幣,站著沒動。"現在她是我的了。"藍道柔聲表明,暗榛色的眼眸定定地望著那人。遲疑了半晌之後,那無賴終于走開了。
"你只要花一半的錢,就可以去找個高級妓女來樂一陣。"席喬治說道,瞄瞄藍道肩上的女孩。
"你還沒算上清洗髒床單的費用呢!"藍道補充一句,大步走開,引起一陣大笑。
"柏藍道,"喬治說著急急趕上他。"你明天一大早就要上路了,今晚應該用不著女人。"
"這你不用操心,我會設法將她排進我的時間表。"
"你行個方便……明天早上把她帶來給我,我就把我剛買的那一對紅棕馬送給你。那是好馬,十五個手掌高,身上一根白毛都沒有。"
藍道狐疑地瞄他一眼。"如果你覺得她這麼值錢,就順便把我弟弟欠你的債一筆勾銷吧!"
席喬治嘆了口氣,勉強點點頭。"希望她確實值這麼多。"
"我也一樣。"藍道說道,心照不宣地對同伴們笑笑。
藍道把她帶回柏克萊廣場的家以後,本想叫僕人來把她洗干淨,自己趁這段時間去鋪床。那男僕是個非常得力的僕役,向來守口如瓶。不過等他再一細想,決定還是由自己親自動手。她好嬌小、好縴弱,居然使他不願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以外。
他輕柔地將她放在麻質床罩上,手腳俐落地除下她的外衫和長襪,這才發現她的內衣都很舊了,不過很干淨。他用一塊濕布拭去她臉上的污漬,露出細致如絲的柔膚。她的臉上雖然毫無表情,但依然美得令人難以置信。她穿著一層薄內衣的嬌軀,也同樣美不可言。沒錯,她很瘦,不過仍然具有完美的女性曲線。她怎會踫上今晚那種事情的?他很想知道。他細心地揩試著她的手臂和頸項。她看起來不像是妓女,不過顯然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她的手細長,缺乏貴族女眷的圓潤豐滿。她大概屬于勞工階級,可是那雙玉手也不像是做粗活的。他漫不經心地將她一綹卷發纏繞在指間,它在燈光下映現出紅棕的光澤,仿佛有著生命似的。
"甜美的天使。"藍道喃喃說道。"真可惜你暈過去了。"
若薇動了一下,她的心智月兌離了斷斷續續的黑暗。她渾身隱隱作痛,最疼的就是頭。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慢慢睜開眼楮。她好像躺在床墊上,周遭沐浴著一片溫暖的黃色燈光。她痛苦地試圖回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最後的記憶便是巷中那一幕。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申吟一聲,將手指放到額頭上,感覺腦中一陣陣悸痛。若薇逐漸覺悟到自己在一間臥室里,身邊還有一個人。
"原來是藍紫色的。"藍道嘎聲說道,凝視著她的眼楮,她也訝然回望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他有一種特殊而多變的外貌,唇邊的紋路暗示了溫柔的可能性,然而她也無法肯定。他的五官過于稜角分明,不夠細致,而且膚色也太黑,不能說是很英俊。若薇覺得他動人的外表下似乎還隱藏了許多東西,這使她不安。他臉上最特殊的就是那對眼楮,眼珠深暗卻又透著金光,其中還混雜了清冷的綠色。她認為他的眼神很懾人,忽然之間她無力再保持清醒了。這是個夢,她想道。柔軟的床墊包住了她疲憊的身軀,她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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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若你正如我所想,是場甜蜜夢幻,
我只求你快快成真。
——但尼生
藍道將銀罐中的熱水倒入同一套相配的銀盆中,開始進行早晨的盥洗。他感到有人盯著他的背影,逐漸領悟到他的客人已經醒了。他轉身望著她。她打量他,但並非出于昨夜那種純粹的好奇,她的眼眸在白晝時顯得更藍,他從未見過這麼湛藍清澈的眼楮。她的氣息急促不穩,手指緊張地抓著被單邊緣。
"早安。"藍道輕松自如地說道,她依然啞口不言。根據他的經驗,一個女人的沉默對男人而言是很新鮮的。他將毛巾浸入水中,然後扭干敷在臉上,同時一直用冷漠的好奇眼神注視著她。若薇心中充滿了千般念頭,最後它們紛紛地消失,只想找到一個解釋來說明自己為何會和一名陌生男子共處于一個陌生的房間。她是在科芬花園劇場敖近遇襲,然後往東逃,她曾向一群路過的公子哥兒求救,不過據她記得,他們並未伸出援手。這人是不是那群人之一?他是否到頭來還是決定出手干涉?她目不轉楮地注視著他,渾然忘記這種眼神通常會被認為是非常失禮的。他頗年輕,大概二十九快三十歲,看來並不像有一副菩薩心腸的樣子。他又回過頭去做剃須前的準備工作,讓若薇立刻覺得他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因為他居然沒問問她的情況,似乎完全漠不關心。
不過或許她該向他致謝。她不曾記得自己受辱,那麼一定是這個人救了她。若薇發覺自己身上只穿著短內衣,其他的衣物搭在角落一張椅子的椅背上,不禁滿臉燥熱。她從未和男人獨處過,更別說衣不蔽體地躺在男人床上了!這陌生人穿得也不多,只有一件酒紅的晨樓,可是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好像這樣就是最隆重正式的裝束似的。看見那人如此高大結實使她微覺不安。難道他不想擁有目前正流行的縴瘦身材嗎?她猜想大概是這樣。
她頭暈目眩地環顧這個房間。房中有玳瑁櫥櫃,和輕巧優雅的雪瑞登式家具,又恰到好處地融合了幾分希臘風味。地上鋪著耀眼的布魯塞爾地毯,桌上立了一面亮晶晶的高腳鏡。如果這一切都歸那男人所有,那麼他想必是個有錢人。這里的陳設比文家還要豪華……
想到文家,若薇渾身血液冰涼。無論情況如何,文夫人絕不容許有人破壞她的規矩。她會毫不遲疑地將若薇和玫蜜趕出文家。若薇覺悟到她很可能已經失去了工作和前途,還有曾經一度擁有的些許安全感。她迅速瞥了窗外的天色一眼。天才剛亮,而文家人向來晏起,或許她還有機會趁他們起床以前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