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石奕凡夫婦正在苦惱著。
「連大少爺。」菊兒不卑不亢地說:「因為比武招親的告示已經張貼出去了,若小姐答應這門親事,萬一有人不服……」
連勝一拍胸脯,大聲說︰「誰敢不服就是跟我連勝過不去,我定拆了他的骨頭。」
「可是,這有損小姐清譽。你也知道,小姐有蘇州第一美人的美譽,若傳出去說連少爺是小姐內定的夫婿,比武招親只是幌子,那多難听。菊兒有個主意,只是不知道行不行?」
她的話挑起了連勝的興趣,「什麼主意?快說!」
菊兒指著那些禮物,「若退回這些東西,連少爺的面子恐怕掛不住。不如先留在這里,待比武招親時,連少爺風風光光地打敗其它人,萬一輸了,就當送給小姐的賀禮,這樣不甚好?」
「呸!」他沒好氣的說︰「我根本不可能輸……等著瞧好了。到時,就請石姑娘準備準備,好嫁給本少爺。」
「我會轉告小姐的。」
連勝在家丁的簇擁下離開。
菊兒抿嘴一笑,悄悄地對石夫人眨了眨眼。待他走後,迫不及待地開口便罵。
「也不秤秤自己幾兩重,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簡直是作夢。」
「唉!這場比武招親,到底是福還是禍?真令人憂心。」石夫人蹙眉道。
「夫人,各方送來的禮品越來越多,房間都快不夠放了,小姐又不愛那些東西。」
「小姐呢?」石奕凡問。
「在後花園賞花。」菊兒有些不解地說︰「比武招親的日子就快到了,可是小姐怎麼好像漠不關心似的?」
石奕凡聳聳肩,「誰知道?是她自己堅持要辦比武招親的。」
「小姐要辦比武招親?為什麼?」菊兒瞪大眼,有些驚訝。
「我也不知道。」
菊兒決定去問小姐。
穿過回廊,步過小橋,一眼望去,煌紫縴細的身影佇立在微風中。
菊兒走到她身後,「小姐,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說吧。」
「你為什麼要比武招親?萬一那個打贏的人連字都不認識,那怎麼辦?」她小小聲地問。
為什麼?
煌紫仰首望向晴空,為什麼呢?
自從追求的人日益增多,娘要她擇其一時,她的危機意識陡升。
終究是要嫁人的!
但茫茫人海,哪一個才是值得傾心托付終身的人?模糊的記憶里,彷佛有個身影在等候她。
那是誰?
「我也不知道。」她喟然長嘆。「或許是直覺吧。」
菊兒模模鼻子,好深奧的答案,說了等于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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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辛子杰健步如飛,一刻也不停地前往逐月山莊。
「你那麼急,趕著去投胎嗎?」沈翎不滿地說。
「去看石家小姐呀!」
「你真的不是普通的無聊。」
他挑挑眉,一貫的吊兒郎當。
「到了!」辛子杰興奮地大喊。
「你們有什麼事?」守門人客氣地問道。
辛子杰咧著笑,打躬作揖。
「我們專程來拜訪石小姐。」
守門人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菊兒一臉不耐的出來。
「我們小姐人不舒服,正病著呢,兩位請回吧。」
沈翎轉身就走,這一次,辛子杰倒很合作地同進退。
沒想到一走離守門人的視線,他竟朝另一頭走。
「你去哪?」
「石家後院!」他頭也不回的說。
「喂!」沈翎攔下他。「你是大名鼎鼎的夜貓,翻牆象話嗎?」
辛子杰不管那麼多,縱身一躍就要進去。
驀地,牆內射出滿天葉箭,盡朝兩人射去。他人在半空中,迫不得已只好落地,本想再躍入牆內,但那人竟能听風辨位,控制葉子。
辛子杰所到之處,葉箭如影隨形,連一刻喘息的時間也沒有,避得狼狽。
沈翎可輕松了,葉箭的目標全向著辛子杰,他干脆站在一旁欣賞這出好戲。
「豈有此理!」卒子杰火大了,折斷樹枝,反手射回牆內。
瞬間葉箭又至,比之前更是凌厲。葉中夾著被折成幾段的樹枝,直直射向他面門。
「這還得了!」沈翎看不過去。要是傷了好友,這兩肋「不」插刀的罪名可擔當不起。
一旋身,他凝聚力量,在剎那間發出驚人的爆發力,連根將大樹拔起,以雷霆萬鈞的氣勢掃向葉箭,輕易就將葉箭全數打落。
辛子杰一拍他肩膀,「早該出手了。」
「誰教你要做這種事。」沈翎沒好氣地瞪他。「走吧。」
「我哪知里面有武功高手。」
他們才剛要走,後院的門「咿呀」一聲的打開,菊兒走了出來。
「兩位請留步。」她手中捧著一碟點心,笑語迎人地說:「我家小姐做了些點心,兩位想必也有點餓了,特地差奴婢送點心來。」
辛子杰一頭霧水,搞不懂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那表情,看得菊兒直想發笑。
沈翎謙虛地推辭,「多謝石小姐的好意。冒昧打擾,還請見諒,這點心,沈某心領了。」
她微微一笑,也不多話,轉身就將那盤點心倒掉。
「哎呀!你干嘛倒掉?多浪費。」
辛子杰手腳俐落地接住,連聲抱怨。
菊兒撇撇嘴,望著沈翎淡淡地說:「沈公子不要的、看不上眼的東西,小姐也不會再要了,留著又有什麼用。」
她緩步離去,邊走邊說:「對了,再過三天,山莊將舉辦比武招親,你們若想見小姐,可以來參加這場比賽。」
辛子杰滿臉好奇的問:「小泵娘,剛才在園子里施展武功的,到底是誰?是莊里的護衛嗎?」
菊兒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麼簡單的答案你也想不出來嗎?」
沈翎慢條斯理的開口,「剛才出手的人,就是石家小姐。」
辛子杰的眼楮瞪得比牛眼還大,「怎麼可能?」
菊兒抿嘴一笑,一甩水袖,臉上浮現驕傲得意的表情。這種驚訝她見得多了,已沒有新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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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兒回到園中,來到煌紫身旁。
「小姐,辦妥了。」
煌紫拿著針線,極有耐性地繡著戲水鴛鴦,並在袖口及下擺繡著古老的圖騰。
菊兒略略側頭,研究她的用色。
「小姐,我發現你偏好神秘的紫色,以及深深淺淺的粉紅和柑色,還有哇!」她指著衣擺的刺繡圖案,「這圖樣真特別,是哪里的圖呀?」
煌紫抬起頭,「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的圖案,不知不覺就繡了出來。我想,或許是……我家鄉的吧!」她幽幽一嘆,「兩年多了,我始終想不起來怎麼會跌下蝶谷?我親爹和親娘長什麼樣子。」
被石奕凡救,認他做爹,重新適應環境,半年多的醫療……日子過得那麼漫長,過往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陪伴寂寞的,只有一塊玉石。
有的時候她很想痛快的哭一場,把心中不知名的憂傷哭掉,卻總是哭不出來。于是她發憤圖強,學好一切東西,只為了向自己證明什麼。
慢慢地,憂傷漸漸淡去,她成了冷若冰霜的石築,沒有了喜怒哀樂,只有淡淡的情緒。
但菊兒從不覺得她冷,她感覺美若天仙的小姐有一股熱情藏在心底,只是從不顯現罷了。
「小姐,別難過嘛!現在的生活也很好,慢慢再想啦!」她安慰著。
「怕是永遠都想不起來。」
菊兒臉上有著不舍,「萬一你什麼都想起來了,不就要離我們而去,老爺和夫人都會傷心的。」
會有那麼一天嗎?
煌紫茫然的抬眼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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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山莊從沒如此熱鬧過。
石奕凡是江湖上有名的神醫,也是蘇州的首富,他的掌上明珠嬌艷明媚,所以這次的比武招親,自是深受各方矚目。
緣草如茵的地上,架起擂台,擂台的右邊,則有一棟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