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我還不夠堅強,我沒有自信能若無其事的與他見面,含笑遠離。
只要一看到他,心魔就會爬上心頭,在我耳邊細語。
嫉妒啊!我是如此的嫉妒,卻也包含無限的羨慕。
這是我第二次選擇逃離,而這次我會記取教訓,逃得遠遠的,逃得無影無蹤,逃得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找得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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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綿綿,寒風淒淒,我立于墳前向唯一的親人訴說近況。
並列的三座墳墓是母親和外祖父母兩位老人家的安眠地。
與愛女同葬一地是外祖父母的最終心願,事實上,若非因為我的牽累,他們早就隨著母親而去,而不是等到我滿十八歲那年自覺責任已了,才相繼逝世。
就在我考上母親的母校那一年,我負笈北上搬進母親當年求學時所居住的小鮑寓,也就是現在……不,應該說今天前我所居住的地方,兩位老人家才相繼逝世。
隨著兩位老人家的逝世,我生命中的慈愛與情感亦跟著深埋黃土下。在冷清的世界上,只有孤獨與寒冷跟隨著我。
無法愛人、沒有能力愛人、缺乏感情的我,這樣的姬築慕又怎麼有可能獲得另一份溫暖呢?
就連兩位老人家之所以愛我,也是因為我生身之母是歐雨荷的緣故。
在兩位老人家眼中,我只是母親的替身,這一點我一直很清楚,卻仍貪戀著他們所給予的溫暖。是呀!除此之外,我有什麼地方能博得他人的愛憐呢?
商緘的出現是項特例,除了他,再無第二個人無條件的對我好。
我該知足了,商緘曾經愛過我,不論原因為何,他是唯一不因歐雨荷而對我好的人。
將我由人偶變回人類的是外祖父母,而喚醒我、告訴我姬築慕仍具有人類情感的人卻是商緘。
死心眼是家族遺傳,承繼母親執著的血統,對我來說,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但我卻不能要求對方亦是如此。
商緘不再愛我!不要緊,只要我仍愛著他就可以了,因為愛著商緘這件事是我姬築慕仍活著的證據。
此生,我已足夠。懷抱著對商緘的情感,我有勇氣往前走。
所以,當商緘的心不再為我停留時,我應該有自知之明主動離開,不是嗎?
至少這樣能留下美好的回憶,而不是無盡的憎恨與丑陋的惡言相向。
遠離,反而是最好的抉擇,這讓我的心永遠停留在最幸福的時刻,卻也歸還了商緘的自由。
母親!我的決定沒錯吧!
為了給予我生命的你和撫育我成長的兩位老人家,我絕不能輕易的扼殺自己;但繼續待在商緘身邊只會讓我毀滅,遠離才是正確的決定。
終有一天,我會將有關商緘的一切升華成回憶。
將不願面對的事鎖起來,只保留美好甜蜜的回憶,就像我只記得你最後輕柔的呼喚,而不去想之前及之後的一切一樣。
這樣,我就可以繼續愛著他,又不會被嫉妒腐蝕心智,就像我仍愛著你一樣。
雖然很不敬,但我仍要說聲︰我絕不步入你的後塵,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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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荷!」
是誰?是誰在叫喚著二十年前的人?
我緩緩的抬起頭,煙雨中,仍舊是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唯一的改變是不再挽著一名女性,他是——姬宇凡。
是他!居然是他!南北兩地,相隔不到一日,我居然又遇見了他!
是你的指引嗎?母親!
沒用的,你白費工夫了,就像你當年企圖以我綁住姬宇凡一樣的白費工夫。
「你怎麼了!這血跡是怎麼回事?誰咬的?」
姬宇凡為了化解尷尬,巧妙的將注意力轉移至他處。
而我那再次傷痕累累的手則成了現成的借口。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那在不知不覺中再度被自己咬得體無完膚的右手。什麼時候咬的呢?我居然連一點知覺也沒有!
姬宇凡伸出一只手欲抓住我那慘不忍睹的右手。
「別踫我!」我迅速的將手藏在身後,手上的傷是我形之于外的心痕,豈能輕易讓人踫觸?更何況是這名男子!
我和他早就是沒有任何關聯的單獨個體,他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踫觸我!
閃開他再度伸出的手,再次將面具戴上的我,已有足夠的自信能冷顏相對。
他不是商緘,無法捕捉我面具後的心思,就算是商緘好了,也未必能完全體會我的想法,更何況只是「陌生人」的他。
無視姬宇凡的存在,我轉身想離開。
「你要去哪里?你還能去哪里?歐氏夫婦不在了,而他們生前所居住的房子也早就賣掉了,至于你的情人正摟著著名女主播躲在你的小鮑寓內。天地之大,除了姬家,你再也無處可去,你听懂了嗎?姬築慕!」
好一番言詞尖銳的話!不愧是出自當年逼死母親的人之口,句句刺心透骨。
「你派人調查我?」臉色一沉,我無法克制,口氣嚴厲的問。
「調查?不,這太嚴重了,我只是個關心兒子近況的父親罷了,父子倆多年未見,總不能什麼都不明白就直接找上你吧?」
姬宇凡說話的語氣雖然輕松,但臉色卻是陰沉得嚇人。
「結果,卻發現了一樁不該發生的事實,一名剛冒出頭的小子居然敢負了姬家的人!只許我負天下人,不許天下人負我,這是姬家不成文的規定,我該如何對付這名破壞規矩的毛頭小子呢?」
算計的光芒顯現在姬宇凡的眼中,殘酷的神色與找到玩物的興奮交織成陰沉且險惡的光芒閃動在他的眼楮里。
姬家人心中真正的想法只能從眼中捕捉,但前提是那名姬家人肯表現出來,而姬宇凡是何用意?他打算對商緘做什麼?
一疊報紙自姬宇凡的大衣內丟了出來,攤開在地上的部分正巧是晚報的娛樂版頭條新聞。標題很大、很醒目——著名女主播情人曝光、女主播情人住所遭人縱火,嫌犯是激進影迷……標題旁是今天商緘護著對方親密離開的身影,標題下方還附上一張深夜兩人相偕踏出飯店的照片。
比起今天在商緘店前所看到的一幕,這兩張照片只是小事,教我心痛的是,商緘一直在我和她之間搖擺!何必呢?只要他一句話,就能叫我離開不是嗎?為何要走到這種地步?
「別咬了!」
姬宇凡將我不自覺又放在口中啃咬的右手扯走,然後,他居然將我整個人摟進懷中。
「我將報紙拿給你看並不是要你自虐,身為姬家人,你給我振作一點!」
「誰是姬家人?」將姬宇凡推開,我又恢復到冷感無表情的姬築慕。
「對不起,你說了這麼多,我卻一點也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請放開我。」
我不明白姬宇凡的企圖,卻本能的察覺到不能再跟他糾纏下去。
「兒子呀!不論你如何否認還是無法磨滅你姓姬、是姬家一份子的事實。姬家人有姬家人的堅持,不管如何,那小子犯了不可輕饒的大錯,假如你不想理會,沒關系,交給身為父親的我來辦也是同樣的。總之,不能輕饒他就對了,至于過程如何就不重要了。」
他說得倒是容易!我可從來不曉得我還有個名叫父親的親人存在,在我的心目佔,所有有關系的人早已深埋地下;至于眼前這名男子,我根本不想承認與他之間有任何關系。但是,他要對付商緘這件事我卻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