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輕松的笑著。喬治把酒杯湊到唇邊,啜飲一口,然後把臉轉過來面向安瀚柏,再看看舒晴,靜靜的說︰「那年的回憶讓我永生難忘,」他停頓半晌,雙眼濕潤起來。「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是的。」舒晴輕聲應道。
「的確是。」安瀚柏也深表同意。
「而我們此刻又再團聚,」喬治說,舉起了他的杯子,「敬我們。」
他們彼此互敬之後,又待了一會兒,然後安瀚柏和舒晴謝過喬治的晚餐之後,兩人一起開車回旅館。
當他們回到舒晴的房間時,已經不再有笨手笨腳的別扭場面了。安瀚柏跟著舒晴走進去,她緩緩吸了口氣,好像吸進了甜蜜、纏綿的回憶一般。
他們並肩坐在沙發上,舒晴的頭斜靠在安瀚柏厚實的肩上。
「你會後悔嗎?」舒晴問。
安瀚柏把她的手拉過來,輕輕的吻著她的手掌心。
「我深感後悔的是,當初沒能留住你。」
「真的!」
「也許我應該要告訴你,」安瀚柏輕快的說,「我有一幅你的畫。」
舒晴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等待的女人’那幅畫,你記得嗎?」
「當然記得,那是我送給方基偉的呀!」
「在三個月前的一場慈善義賣活動時,他特別捐出來義賣,而我很幸運的買到了那幅畫。」
「我的天啊!我非常震驚,方基偉並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
「我今天會在這里,也應該感謝他。是他告訴我有關你的現況的。」
「我真的很驚訝你買下了那幅畫。」
「你那幅畫,我有個疑問?」
「哦!什麼疑問?」
「我以為那是你的自畫像,你是在等待什麼呢?」安瀚柏饒有興味的問道。
「你以為呢?」舒晴反問他。
「是在等我嗎?」
舒晴點點頭。
「這一刻終于來臨了,不是嗎?」安瀚柏說,「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我們又在一起了。」
「真的是這樣子嗎?」
「我們已經不再是十幾歲的孩子了。」
安瀚柏緊握住舒晴的手,把她拉過來輕輕地吻著。然後,他感覺到她舌的熱度,就像他們初次接吻時的情景。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依舊愛著你,」舒晴靜靜的說,「但是我真的愛你,即使經過了這麼多年,我仍然愛著你,無怨無悔。」
他們彼此纏綿,以一種緩慢的、美妙的,以年輕時候的肢體和從前的記憶互相探索。舒晴就像安瀚柏所了解的那樣毫不保留的付出。
他們互相依偎地躺著,聊天、深吻,一夜未眠,直到窗外漸漸灰白的曉色。
當安瀚柏沐浴之後要離開時,舒晴問他︰「你有任何一絲的悔意嗎?」
「沒有,」安瀚柏堅定的說,「你呢?」
「我也沒有。」
安瀚柏轉身靠過來,他攬著舒晴柔軟的雙肩告訴她說︰「自從我們在你的房間說再見起,我就一直想要昨夜,不曾或忘——」
***
安瀚柏並不知道喬治在他剛進房間不久就會來敲門,他急著想拷問安瀚柏。
「說來听听,這會兒你可得仔仔細細的說出來,一件也別想漏掉。」
安瀚柏笑一笑,保持著沉默。
喬治哼道︰「你不打算告訴我,對不對?」說完,他幫安瀚柏沖泡了一杯即溶咖啡。
「我們共同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安瀚柏說。
「瞧你雙眼布滿血絲,說實話,你是不是一整晚都沒睡?」喬治扮著鬼臉的問道。
安瀚柏再次以微笑作答。
喬治朝他倚過身來︰「听起來還不錯,」他點著頭,「其實我並不是真的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不過想提醒你,這一次的重逢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應該知道如何把握吧!」
然後,喬冶以律師的眼神盯住安瀚柏,他用少有的嚴肅口吻問他說︰「你愛這個女人嗎?」
安瀚柏毫不猶豫就堅定的點一點頭。
「是的,你當然愛她,」他洋洋得意的剖析起來,「從你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一直不停的愛她。盡避經過了這麼多年,你始終是愛著她、想著她的。既然如此,你已經浪費了太多的人生了。現在,你好不容易又見到了她,之前你已經放棄過一次,我絕不允許你現在放棄。」
喬治滔滔不絕的發表他的長篇大論,安瀚柏在一旁耐心的听著。「這是我們一生中最大的決定。當年那個年紀的我們因為太年輕了,以致無法做任何決定,現在卻截然不同了。」
「你說得對。」安瀚柏贊同道。
「那麼,你要怎麼做?」喬治說,「還需要我再重復一遍訓示嗎?」
「現在我要躺下來睡兩個鐘頭的覺,然後再和舒晴一起吃個飯。」
喬治露出了了解的笑容︰「這一次,絕對絕對不要再讓她溜走了。」他說。
***
晚上舒晴帶著安瀚柏到「夢幻屋」享用晚餐。從他們熱絡的招待看來,瑪莉亞似乎已經打過招呼了。
他們就坐在靠窗附近的一張桌位。他們照例由飯店主人決定今晚的菜單。舒晴用眼楮向安瀚柏保證示意。
「我從來不跟藝術家爭辯。」安瀚柏說。
熱情待客的飯店主人匆匆退離他們身旁,往廚房走去。
「我喜歡這里,也喜歡這里的人,非常有特色。」安瀚柏說,「很高興你提議到這里來。」
「我也是,」舒晴告訴他,「我喜歡不一樣的感覺。」
安瀚柏瞥了一眼舒晴,臉上飄過一抹笑意。
「有什麼事情嗎?」舒晴好奇的追問。
安瀚柏看著酒杯,然後伸出一只手,握著舒晴縴細的小手說︰「我正在想這是多麼奇妙的一件事,而且又是這麼的美好,」他靜靜的回答,「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再看見你。」
「我也是,我從來也沒有想過會再與你見面。」
「我也想不到。」
在晚餐的時刻,他們也做了一個到世界各地旅游的假想計劃。
他們想象著兩人是一對在巴黎香榭大道邂逅的情人,坐在路邊的咖啡座喝著香濃的咖啡,舒晴隨意的憑著想象設計他們的旅程,他們迫不及待要拋開過去的一切,重新展開全新的生活。
「我們可以先到巴黎,然後再到德國去,或者是英國、瑞士,」舒晴熱絡的接續道,「之後是意大利,對了,還有荷蘭的紫色郁金香,我也不希望錯過。不用地圖,不用事先擬定計劃,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听起來很不錯。」安瀚柏也興致勃勃的附和著。
每次和舒晴相處的時候,安瀚柏總有種全然放松的優閑感受,這是在他一貫的生活模式中所欠缺的。
身為藝術家的舒晴,很輕易的帶領安瀚柏走入另一個不同的生活軌道。在舒晴的想象空間里,他們可以盡情馳騁,並且優游自得。
他們可以跳月兌原有的窠臼與束縛;可以盡情暢談人生與藝術;嘗試體驗不同的生活——
在舒晴的房里,舒晴像個需要安慰,蜷縮在安瀚柏的懷抱里的小孩一樣,蜷縮在他的懷中跌進了夢鄉。等安瀚柏一早醒來,舒晴依然蜷縮在他的懷抱中。
他溜下床去沖了一杯咖啡。這時,天色還很早,是早晨前的黎明,外頭黑暗的夜色正逐漸被清晰的亮光所取代。而活潑的啁啾鳥鳴聲處處可聞。
他在窗邊站了一會兒,邊喝咖啡,邊听鳥鳴,看著天色慢慢轉成藍色。然後,他轉頭溫柔的看著仍然在睡夢中的舒晴。
床上的舒晴已經滾躺在他原先睡的位置上,平靜的睡容猶如一個天真的赤子般。一向擁有的美貌,在睡夢中愈發顯得驚人起來。他忍不住低下頭在舒晴的臉上印上一個輕吻。沒想到舒晴早已醒了過來,她平躺著偷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