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太荒謬了。」他母親說。
「我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荒謬的。」
「不然你認為這是什麼呢?」
「愛情。」
「我的天啊!瀚柏,你真是無可救藥。」她嘆氣道。
多年來,安瀚柏非常渴望他的母親能夠了解這種感覺,並且用一種溫柔的語調安慰他說︰「很遺憾,我知道她對你的意義極不尋常。」
但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在機場租了車,住進一家旅館,進入旅館的房間後,他隨意打發掉晚餐,便靠著枕頭,斜倚到床上去。
安瀚柏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便拿起電話打給住在紐約的喬治。
每次只要安瀚柏造訪夢幻山谷時,他們總是會共進晚餐。
喬治接到電話時,相當驚訝也相當興奮。
「我今天剛到,決定得很倉卒,所以來不及先通知你。」
「你在的這段期間,我們會一起吃頓飯吧?希望你的行程不會來去匆匆。」
「目前我尚未確定,因為我明天一早要到夢幻山谷去,然後在那里停留一小段時間。」
「什麼事情這麼緊急。」喬治好奇的問道。
「舒晴已經到了夢幻山谷了!」安瀚柏開門見山的說。
「真的!」喬治在電話那頭傳來興奮的尖叫聲。「所以,你打算去見她?!」
「是的。」安瀚柏篤定的表示。
「既然如此,我現在過去看你。你告訴我你現在的地址。」喬治提議道。
「好,我等你。」
「那麼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安瀚柏掛掉電話後,便習慣性的撥了一通台北公司的電話,他在電話中留言,交代了他目前的行蹤。
***
在台北和喬治分手,隔了幾個月後,在紐約再次見面,兩人都顯得異常興奮。而一進門的喬治手里提著兩瓶酒,臉上滿溢著如陽光般的笑容。
「你已經跟舒晴聯絡上了嗎?」喬治迫不及待的問。
安瀚柏搖搖頭表示沒有。
喬治覺得很納悶︰「那麼你怎麼會知道舒晴現在人在夢幻山谷呢?」
安瀚柏抬起頭看了一眼喬治後說︰「自從你帶我到‘紫藤軒’之後,我一個人獨自又去過好幾回。」
喬治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我經過了一番考慮之後,便決定親自去找畫廊的人詢問清楚,之後,我大略得知了舒晴的現狀。巧的是,舒晴居然是‘紫藤軒’的專屬畫家,所以他們手上有她的資料。不巧的是,畫廊的經營者人不在國內,以致他們沒有辦法馬上告訴我。」
喬治專心的听著︰「然後呢?」
「那次親自登門拜訪之後,這中間又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又暫時中斷了這個線索。」
「什麼!你居然又放棄了。」喬冶一副無法理解的模樣。
「我沒有放棄,只不過——」安瀚柏想要辯白,卻被喬治打斷了他的話。
「你自己心里應該比誰都清楚,如果你真的確定了自己需要的是什麼?所要追求的又是什麼?那麼你就應該全力以赴,而不是藉著一大堆理由推三阻四的。試想,你在工作上可以如此心無旁鶩的全力沖刺,為什麼在情感的抉擇上,會讓你這樣的猶豫不決呢?」
生性多情、浪漫的喬治,在面對愛情時,總能如魚得水般,優游自在。盡避他曾經離過兩次婚,目前的他仍處于單身狀態,但是,每一段感情,他總是全力以赴、全心付出,毫不後悔。抱持此種愛情觀的喬治,對于安瀚柏如此畏縮、被動的態度,不僅無法理解,也深感無力。他無奈地聳聳肩,並且大聲的嘆了一口氣。
安瀚柏听完喬治的長篇大論後,無奈的自嘲說︰「也許我應該多學學你明快、俐落的作風才對。」
「哼!你把自己在這方面的優點都發揮在你的事業上了。難道你想孤家寡人度過你的下半輩子嗎?」
對于無法忍受寂寞、孤獨的喬治而言,這種生活猶如酷刑般,令人難以忍受。
「不,不想。」安瀚柏堅定的說。
喬治一听松了一口氣︰「看來你還有救。這倒是值得慶幸。」
安瀚柏不想理會喬冶的嘲諷︰「你知道嗎?我買下了那幅‘等待的女人’。」
「喔,」這番話又激起了喬治的好奇,「願聞其詳。」他靜下來等著安瀚柏的陳述。
「就在三個月前,我收到一張慈善義賣的活動,而‘紫藤軒’赫然是協辦單位之一,我是基于好奇心的驅使,便親自出席了那場晚會。」說完,安瀚柏啜飲了一口酒。
「結果呢?」喬冶饒有興味的听著。
「我在會場的時候,遇見了‘紫藤軒’的負責人——方基偉,我想他似乎已經听說了我和舒晴之間的事情,節目的最後,他願意割愛捐出那幅畫,由我購得了。算是他對我們的一種祝福。」
「你出了多少錢?」這時候的喬冶又不禁流露出身為律師的精明與老謀深算。
「一千萬元。」安瀚柏平靜的回答。
「哇!」喬治驚呼一聲。「不過,它的確相當值得,不是嗎?」
「是的,它對我的意義非比尋常,而它的價值也遠在這個數字之上。」安瀚柏感慨的說。
「舒晴知道這件事情嗎?」
「我也不確定,也許方基偉會告訴她吧!」
「那麼你又是如何得知,舒晴現在人在夢幻山谷呢?」
「是方基偉告訴我的。」安瀚柏據實以告。
「她為什麼會到這里來呢?」喬治不厭其煩的提出自己心里的疑問。
「那是因為年底的時候,‘紫藤軒’將要為她舉辦一場蚌展,舒晴必須靜下心來創作,如期交出她的作品。」
「所以她選擇了夢幻山谷!」喬治接著說。
「是的。」
喬治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安瀚柏問道︰「舒晴會選擇夢幻山谷,由此可見這里對她來說,的確具有特殊的意義,或許只要是有關這里的一點一滴,都是她不忍忘懷的,你以為呢?」
「這也是我趕來此地的原因啊!」安瀚柏表白的說。
「舒晴知道你要來嗎?」
「我想,她並不知道。」
「嗯,我終于懂了。」
安瀚柏起身,再為兩人斟滿酒。
「瀚柏,你考慮清楚,也決定了嗎?」
「是的。我這趟來的目的不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嗎?」安瀚柏回答。
喬治向安瀚柏舉杯敬道︰「敬愛情,以及你和舒晴。」
「敬愛情。」安瀚柏說。
他們彼此互敬,慢慢品飲好酒。
「你這次前來,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喬治熱心的詢問。
安瀚柏微笑著︰「此刻,我最需要的,便是像你一般勇往直前的堅決勇氣。」
喬治靠過來拍拍他的肩︰「雖然我們當時年紀還小,但是,瀚柏你應該記得,你來來回回尋找舒晴已經夠久了,讓我也跟著你印象鮮明。」說完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為你沒有那個膽量。」
安瀚柏听了之後,默不作聲。他無法反駁喬治對他懦弱行為的指控,因為他自己明白,喬治說的的確是實情。
「你的母親呢?經過了這麼多年,她是否因此改變了她的想法了?」
安瀚柏落寞的搖搖頭,他的眼中流露出跡近失望的神情︰「我要出發之前,幾乎跟她吵了起來。」
「哼!我就知道。」喬治一點兒也不意外的表示。「那你怎麼辦?」
安瀚柏甩甩頭,堅決的說︰「畢竟今天的我已經不同于往昔,我必須為自己所選擇的生活方式負責,對于我母親,我只能深表遺憾。」
「那就好。」喬治稍微安心的說。
「另外讓我倍感安慰的是,我的父親始終明白我心里的想法,我很感謝他曾經對我說過的一番話,我受益良多。」一抹明亮、充滿希望的光彩浮現在安瀚柏英俊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