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念頭閃進冼迪威腦中,他咧嘴笑了。
「走之前我再去看她一下,以確定她能安穩地再休息三個時辰。」他調侃地又說︰「有沒有感到一丁點慚愧?」
申玉烙輕哼一聲不理會他,卻也錯過冼迪威眼中狡黠的戲弄神色。
***
黃昏時分,凌霜幽幽地自睡夢中醒來。
房間里暈黃的燈光柔和的照亮了四周,讓她看清楚自己身在何處,疑惑自己怎麼又睡在申玉烙的房里了。
凌霜赤著腳下樓來,憑著本能來到了充滿香味的廚房,一聞到食物的味道肚子便咕魯魯叫,而申玉烙似也听到她肚子叫的聲音轉身看向她,令她不好意思地紅了雙頰。
長發扎成兩條麻花辦垂在她胸前,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襯衫,露出修長的雙腿與可愛的腳丫子;她剛睡醒的臉蛋紅通通地像顆小隻果,眼里閃著迷濛的光彩,就像個令人垂涎的天使引誘他犯罪,令他心動。
他皺起眉,英挺懾人的臉龐依舊是一貫的平靜,教人看不出他心中澎湃洶涌的激蕩與掙扎。
她該死的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秀色可餐,讓他直想一口吃下她。
「過來吃飯。」放下心底的騷動,他淡淡說著。
凌霜羞澀的點頭,出聲道︰「我可不可以先打個電話給菲兒,讓她知道我在這里,否則她會擔心的。」
「你說打給誰?」仔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他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
「菲兒呀,你也認識的,就是公司的櫃台小姐奉芸菲嘛。」
申玉烙定定地看著她不語,心中思忖著她奇怪的反應,驀然,冼迪威那張笑得刺眼的臉孔出現在他腦海中,該死,一定是他搞的鬼!
冼迪威那個混蛋一定是趁他不注意時,取走了她一部分的記憶!
可惡的家伙,想報復就直接找他打一架,做啥牽扯到她。
「還記得昨夜的事嗎?」他得先查清楚她記得什麼,又忘了什麼。
「昨夜?」偏著頭認真想,須臾,她迷惑的開口,「奇怪,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再之前呢?昨夜之前。」他要宰了那個混蛋天使,
難道他不知道讓她忘了那一夜是多麼殘忍之事,當她最後回想起來之時,又會是另一次錐心泣血的痛苦,豈不是又要教她再傷心欲絕一次。
可惡,他絕對要宰了那個混蛋天使!
「之前啊,我和菲兒出去吃飯……又到PUB玩到很晚,然後,我們決定住她家……咦,那我怎麼會在你家?」瑩眸盛滿了疑惑還有不安。
申玉烙專注地看著她,思量著要如何開口。「由昨夜起你必須住在我這里。」
救了她兩次也讓她嚇了兩次,他可沒把握每回都能及時救她一命,所以,干脆將她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他也安心些……等等,他安心什麼了?他應該感到麻煩厭惡的,畢竟與她同處一室他就不能優閑、隨心所欲的——該死,他何時開始在意他人了!
「為什麼?」
申玉烙先平息心中的騷亂才回答︰「我很抱歉先前對你說謊。」
他的話引來凌霜不解的注視,不明白他怎麼又冒出這句不相干的話語。
「那頭野獸並沒有死,我很抱歉對你撒謊了。」申玉烙心中一直不肯坦白地承認他對她的指控是在意的。
「那麼銀星也沒死!」凌霜欣喜地奔至他跟前,帶著興奮及希望。
「銀星?」是指誰?他難得地露出不明白的神情。
「就是那頭額際有白色星形記號的黑豹嘛。」笨,怎麼和菲兒一樣。
他何時有銀星這麼「聳」的名字了!
凌霜自顧自的又道︰「名字是我取的,很貼切是不是?」
她笑得燦爛,卻令申玉烙奇異地看著她。
她為他,不,是為一頭豹子取名字,而她甚至于不認識它,充其量只見過三次面,但是她卻為它著迷!
心頭有種怪怪的熱液流著,讓他感到渾身怪異。
「先別管那些。」對于即將告訴她之事,他有點于心不忍。「昨夜,奉芸菲死了。」
凌霜怔忡地眨了眨眼,血色逐漸自她臉上消退。
「這種玩笑不好笑。」而且很缺德。
但申玉烙認真的表情讓她恐懼地開始相信他的話,她不相信的搖著頭。
「不,是假的,一定沒這回事。」
凌霜身子一軟往地面滑了下去,申玉烙強健的臂膀用力一伸將她摟了上來。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捉住他衣袖的手是顫抖的,眼淚像水龍頭一樣立即流了下來。
申玉烙還是沒開口,只是緊緊的摟住她的縴腰,他的反應讓她不得不信了。
「不,她怎麼可能會死,才過了一夜而已,她怎麼會說死就死!」
凌霜像是發狂似的又是搖頭又是聲嘶力竭地吶喊,申玉烙則是一語不發地抱起她往起居室,讓她窩在他的胸膛宣泄個夠。
良久,她才抽抽噎噎地道︰「原因是什麼?」
這一問又讓他遲疑了下,考慮了會兒才說︰「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必須靠自己想起來。」雖然很殘忍,但這是最快且最有效的方法。
「我知道?莫非……我也在場!」圓圓的眼眸佔滿了恐懼。
申玉烙不及細想便摟住她輕顫的身軀,溫柔的安撫她,「別怕,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它傷害你的。」
奇異地,凌霜听他這麼一說竟沒理由的相信了,而且害怕與不安也緩緩的消失。
「我要去看她。」她悶悶的喑啞聲自他胸前傳了出來。
她在心底暗自告訴自己一定要想起發生何事,她不能讓菲兒走得不明不白。
***
霪雨霏霏,細細綿綿的雨絲自天際緩緩飄落,為這座墓園增添了幾許的哀戚與傷懷。
凌霜望著石碑上面朦朧的字跡,早已分不清是淚水或是雨水所造成的,她只知道她的好朋友長眠九泉之下了。
她再也看不到菲兒明朗的笑靨,再也听不到菲兒朗聲大笑,更不會見著菲兒錙銖必較、與她爭得面紅耳赤的身影了。
為什麼會這樣,老天爺為什麼這麼早就帶走她?她才二十一歲而已,花樣的青春歲月正要展開,她還沒玩夠也還活得不夠久啊!
為什麼要帶她走!
溫暖的手指撫上她冰涼的臉孔,靜靜的為她擦去淚痕,是申玉烙那雙修長而優美的手指。凌霜感激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復又偏過頭看向那一黃土。
兩分鐘後,申玉烙開口道︰「走吧,雨勢漸大了。」
見她沒動也沒說話,他眉頭微攏,輕輕拉了她的手臂,怎知她身子順勢向他傾了過來,他連忙丟開傘一把抱住她,在拂開她面頰上的發絲時才發現她肌膚燒燙著。
申玉烙低聲咒罵,趕緊抱著她飛奔離去。
來得意外又凶猛的高燒令凌霜足足燒了一夜,還險些引發肺炎。
大病初愈的凌霜終日幾乎不開口,不言不笑的,只是一個徑發著呆,申玉烙明白,她是在追尋她失去記憶的那一夜。
她憔悴的令人心疼,也認真的讓人不舍。他曾告訴過她不要想了,想知道什麼細節他會告訴她的,只求她別再折磨自己。
但是,她卻堅決的拒絕他。
「我要自己想起來,這是我欠菲兒的。」
「但是……結果你可能不想知道,而且,你也可能會承受不住。」
「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有心理準備了,哪怕那一夜是噩夢我也要將它找回。」她笑著回答。那是她連日來首次露出的笑容,堅定而璀璨的微笑令他看得幾欲痴迷。
一個禮拜過去了,凌霜還是記不起一絲一毫,那消失的記憶就像是被特意藏起來一樣,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心急又氣餒的她幾乎要失望地求助于申玉烙,要他告訴她事實以結束這一場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