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以為是本子舊了掉落的頁,然而拿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是另外的東西。
遲疑了兩秒鐘,沐紫打開了那個對折的紙頁,然後——「天啊」不敢相信地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沐紫驚呆了。
那是一張醫院里的病床登記單。
很老了,上面清楚寫著的「二000年七月」的日期,告訴了沐紫它來自七年前。
這是一份名單,上面是十個人,大部分名字她不認得,然而其中卻有兩個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張天宇和沐紫。
「爸爸和……」張天宇是沐紫已經去世多年父親的名字,而上面最後一個登記著的沐紫。「難道是舅舅?」這張名單上,爸爸己經去世了,舅舅媽媽雖然沒有說他死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沐紫忽然想起馬楠說過的那份名單。
「七年前我八歲,這也太巧了。」又是一個驚人的巧合,讓沐紫無法不去注意。
仔細地看了看國曉的名稱︰A縣縣立第一醫院。
A縣,沐紫小時候居住的地方,距離現在住的B市不遠,大概一百公里的距離。
「有必要查一下……」緊緊攥住那張薄脆發黃的紙,沐紫感到自己的聲音身休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第十章沐紫
「死後的世界也許不錯,證據有兩個︰一個是嬰兒一出生就會哭,因為知道人世苦,還有就是死掉的人都沒有回來過,必是那里比這里強。」
這一天,袁荃想了很多,可是想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句話。
她給名字出現在那張名單上的所有人做了佔卜,最基本的三角陣,三張牌分別代表一個人的現在、過去和未來。
非常巧合的,六個人的現在過去不盡相同,然而三個人的未來卻全是一張牌。13號,死神降臨。
一般情況下,她不想簡單地將牌解釋為死亡的意思,可是之前己經有三個人驗證了這張牌的死亡的涵義。
如果六個人的命運指向都是一樣的話,那麼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她答應了阿紫不會再自殺,可是現在卻非常後悔當時答應了。
不只一次想,與其現在這樣心驚膽戰地活著,還真不如死了好,望著鏡子里那道深深的勒痕,袁荃不禁想,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干脆地勒死。
「阿荃,小紫打來電話。」
門外傳來母親的聲音。
「不接。」
袁荃冷淡地回答。
「哦……小紫啊,阿荃她還在睡覺啦,你有什麼事先對伯母說吧,我幫你轉告她嗯,嗯,好的。一路平安明再見。」
明明不想听可是母親的聲音偏偏就能透過牆板傳入自己的耳朵,听到母親那一句「一路平安」的時候,袁荃猛地跳下了床。用力推開門,袁荃瞪著母親。「她和你說什麼了你祝她一路平安?!」
「啊?你終于出來了?小紫說她要去隔壁縣查一件事,如果那件事查清楚了說不定可以解答困擾你現在的難題,她要我提醒你記住你們的約定。對了你們有什麼約定?」
答應我你不會再自殺了?而我會把它找出來。把那個預告找出來給你看!想起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阿紫對自己哭著說出的約定,袁荃的眼楮一下子瞪大了。
無視母親的驚訝袁荃猛地奔到電話機旁劈里啪啦按下阿紫的電話,袁荃焦急她等特對方接通。
「喲?阿荃你不睡啦?」沐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松。
為什麼!為什麼你的聲音如此輕松?我都快要害怕死了……
「你……你要去哪里?這個時候你要去哪里?」顫抖而產厲地,袁荃厲聲喝道。
「我要去找我的預兆,告訴你喲,我昨天終于明日我那個夢是某種預兆了,我居然有一個和我同名同姓的舅舅耶。而且在他留下的東西里我發現了一張名單,就像馬楠老師說他拿到的那張單子一樣的東西,所以我決定過去名單出處查一下。」
「你開玩笑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
「阿荃,我沒有開玩笑,就是因為到了這種時候我才決定一定要查。我答應你了的找出預兆給你看。你等著,我一定會找出來某些東西的……」沐紫說完便放了電話。
听著電話另一端的嘟音,袁荃咬緊了嘴唇,猛地掛上了電話,她奔到了家旁寺院的大殿。
「請保佑阿紫吧。請……」這個時候,她只能相信神佛的力量了。
雙手置于頭兩側,袁荃虔誠地祈禱著,臉貼著地面,她看到自己的眼淚將地面漸漸打濕。
「你不是不信佛的麼?」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爸爸……不。是方丈。
他說的沒錯,雖然從小置身于這種環境。可是對于奪去自己父親的佛祖,袁荃打內心是無法信奉的。
「你這陣子一直沒有過來呢。你忘了你移過來的那棵樹麼?」
「那棵樹應該己經死了吧?」不感興趣地,袁荃直起身子,背著父親抹干了臉上的眼淚。
「你怎麼會這麼肯定呢?你看,這樹活了。」
案親的話引起了袁荃的注意,向習慣的方向看去。袁荃涼異她發現那棵樹居然真的還在。
微微一笑,穿著灰色僧袍的父親說道︰「你那天說的‘葉子黃了是預兆’並沒有錯,可是預兆也是警告。這個世界上確實只有必然,如果你看到預兆便斷言那棵樹會死從而放棄的話那麼。那果樹的死亡一定會是必然。
「然而,你看到那個預兆將它當作警告。從而尋找原因的話。這果樹說不定會活下來,存活便是它的必然。
「這個世界上每件事的發生,確實都有它的預兆。好比這棵樹——葉子黃了是一個預兆。可以是預兆自身的衰竭,當然也可以預兆它衰竭的原因︰若老葉無變化幼葉先變黃,這是水黃,這樹是被澆水過勤了︰倘若是自下而上老葉先黃,則是旱黃,這就是缺水,干旱。
「如若幼葉肥厚光澤,且凹凸不平則是肥黃,這是施肥過勤或者濃度過高︰幼葉女敕睫處先黃的話,則是餓黃,那是肥料不足濃度偏低且施肥間隔過長引起;而幼葉明顯黃色,老葉程度較輕︰葉肉黃,葉脈綠,形成典型網絡的話那是缺鐵性黃。那是告訴人們土壤肥力條件變化太大啦。
「預兆只有一個。可是針對預兆的不同,可以采取不同對策︰水黃的植物就去控水。旱黃的就要及時補水;肥黃的要空肥、中耕、澆水;餓黃的則要趕緊施肥……預兆是警告,如果正確領會它的話,或許可以及時預防,避免悲劇的發生,不好的必然變為好的必然,這才是正確的理解,你說呢?」
灰衣僧人的話像是一塊石頭投入了袁荃心里,看著中庭里重新變得郁郁蔥蔥的花樹,袁荃深深吸了一口氣。
沒有看到預兆,無可奈何放任事情發生,那是無法避免的,然而看到預兆卻放任事情發生那是悲哀的。什麼也不做就放棄生存的可能……太悲哀了!為什麼老天爺會讓某些人預見到自己的死亡呢?真的只是命運的作弄麼?是命運喜歡看著無法抗拒它的人們,順從在它安排的惡意之下的丑相……又或者是命運給這些人的一次機會?看到征兆,找到方法,然後避免悲劇發生……或許這才是老天爺讓那些人看到預兆的理由?世界上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必然是要靠自己創造的。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必然」呢?袁荃發覺自己正處于從來沒有過的精神狀態中。
害怕。是的,她害怕,作為一個凡人,她有絕對的理由對死亡產生畏懼;可是她又懷抱著滿腔的興奮,那種說不定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探究出命運詭計的興奮。沒有人知道在命運的十字路口的哪一個方向死神會忽然降臨,也沒有人知道是誰,是什麼將把她帶離這個世界。